紫兰轩内,陈昂的调息渐入佳境。九阴真经的绵长与龙神功的浩大相辅相成,内腑的震伤在精纯内力的滋养下缓缓愈合。然而,他的心神却难以完全平静。那通天星力光柱的威压,道家高人玄妙莫测的手段,以及“太乙山”这三个字,都在他心湖中投下重重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他深知,新郑之危未解,而自身武道前路,似乎也到了需要寻求新突破的关口。
与此同时,韩国王宫深处,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上演。
经由紫女精心安排的可靠渠道,那瓶真正的解药终于被混入韩王安每日必服的“安神汤”中,送入了深宫。接下来的两日,韩非与张良的心都悬在半空,密切注视着父王的一切动静。
效果是缓慢而细微的。起初,韩王依旧显得疲惫而烦躁,但对“惑心香”的依赖似乎减轻了一些,不再那么频繁地命人去明珠阁索取香料。随后,他眼中长期的浑浊与涣散开始逐渐褪去,偶尔会流露出片刻的清明与…深藏的疲惫与惊疑。
第三日清晨,韩非被单独召见。
书房内,韩王安屏退了所有内侍宫女。他坐在案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大部分理智,只是那理智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愤怒,有猜忌,还有作为君王被打磨殆尽的懦弱与谨慎。
他仔细地、反复地翻阅着韩非呈上的、关于翡翠虎罪证及部分涉及潮女妖的密信抄本,手指微微颤抖。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而疲惫:
“非儿…你…这次做得很好。”他肯定了韩非的行动,却回避了具体细节,“姬无夜…跋扈日久,是该…稍加敲打。潮女妖…明珠…”提到这个名字,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恐惧交织的神色,迅速摆了摆手,“…她既已伏法,便…便由你处置,不必再报于寡人。”
他选择了切割与遗忘,不愿再深究那段被操控的耻辱记忆。
“至于那冷宫异象…”韩王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似乎极不愿提及那可怕的光柱,“寡人已命宗正与太史令查阅古籍,探寻…化解之法。此事…甚为棘手,关乎国本,需…需谨慎行事,万不可声张,引发民乱。”
他完全采纳了韩非“封锁消息、暗中解决”的建议,或者说,这正中他下怀,他只想尽快将这可怕的一页翻过去。
“父王,”韩非趁机进言,“冷宫之事,恐非寻常天灾,背后似有阴阳家等邪道势力作祟。儿臣恳请父王下旨,授予儿臣全权,彻查此事,并清扫朝野内外可能与这些势力勾结之徒,以绝后患!”他需要名正言顺的权力来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韩王闻言,眼中却闪过深深的忌惮,他看了一眼窗外(虽看不到冷宫方向),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阴…阴阳家…寡人知晓了。但…此事不宜大动干戈。姬无夜已暂时收敛,朝局刚稳…非儿,你…你先查着,若有确凿证据,再…再行定夺。一切…以稳定为上。”
他再次选择了和稀泥和拖延。他害怕彻查会引出更多无法控制的可怕力量,害怕再次被卷入那种超越他理解范围的恐怖之中。他能同意限制姬无夜、放弃潮女妖,已是在惊惧之下做出的最大让步,若要他主动去深挖那些神秘领域的阴谋,他的懦弱和保守占据了上风。
韩非心中暗叹,知道父王能清醒到这一步已属不易,想要他拿出魄力彻底根除隐患,几乎不可能。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儿臣遵旨。定当谨慎行事。”
“嗯…”韩王似乎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你…先退下吧。寡人累了。”
韩非行礼退出书房,心情复杂。虽然争取到了一定的行动自由,但父王的畏缩态度,无疑给后续解决星力危机和深挖阴阳家根须带来了巨大的障碍。许多事情,流沙只能继续在暗中进行。
当他回到紫兰轩时,张良也已带回消息。
“查遍了宫中与各家典籍,”张良面色凝重,“关于‘北辰’、‘引星之器’的记载寥寥无几,且大多语焉不详,近乎传说。唯有‘地脉泉眼’,在一卷古老的山水志中略有提及,疑似指向新郑城外百里处的‘潜龙渊’,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地下寒潭,人迹罕至。”
线索依旧渺茫。
陈昂听完,沉吟片刻,开口道:“那道家高人既提及‘太乙山’,或许疏导星力之法,根源仍在道家。寻常典籍难以记载,也在情理之中。”
韩非点头:“看来,太乙山之行,势在必行。但新郑局势未稳,冷宫光柱如芒在背,我等皆不能轻易离开。”他看向陈昂,“陈兄,恐怕需等你伤势痊愈后,亲自往太乙山走一遭了。此事关乎新郑存亡,非你不可。”
陈昂正有此意:“义不容辞。待我内力恢复七八,便即刻动身。”
然而,他们都明白,太乙山远在秦国境内,路途遥远,道家天宗更是神秘超然,能否顺利找到并请动高人,仍是未知之数。新郑城下的定时炸弹,不知还能拖延多久。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墨鸦的身影如同轻烟般飘入,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姬无夜称病闭门不出,但他麾下‘百鸟’的残余活动频繁,似乎在暗中搜寻什么人的下落…另外,市井间有些流言,说昨夜有陌生人看到城外远山有仙光冲霄,与冷宫异象呼应…”
风暴看似平息,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汹涌。各方势力的目光,都已若隐若现地投向了新郑,投向了那通天光柱,或许…也投向了能化解此劫的人。
王心难测,世局如棋。流沙的下一步,必须走得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