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了一瞬，楚寒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眼前黑影便如潮水般再度扑来。
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别让他们靠近苏清绾”。
他来不及细想云逸尘为何眼神漆黑如夜，更顾不上琢磨那声音里的沙哑与陌生。眼下只有守住身后的两人，才是真章。
一头骨犬龇着獠牙直扑面门，楚寒侧身避让，左肩旧伤猛地一撕，痛得他闷哼一声。但他顺势抬腿，一脚踹中对方下颌，借力翻滚，将长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可还没站定，三具傀儡已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铁甲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手中锈刀齐齐挥落。
“老子今天真是当保姆当到飞升了！”他低骂一句，手腕一抖，剑锋横扫，逼退最近一人，随即反手抽出腰间锁链，“啪”地甩出，缠住另一具傀儡脖颈，猛力一拽，将其狠狠砸向第三名敌人。两者相撞，碎石四溅，还未倒地，竟又缓缓爬起。
“杀不死是吧？行，那就多躺几次！”楚寒咬牙，脚尖挑起一块断碑残片，猛地掷出，正中其中一具胸口凹陷处。那傀儡动作微滞，但仍在前进。
他心头一沉：符宝用光了，裂空雷梭炸完之后，连压制片刻的手段都没了。
“轰！”
头顶传来巨响，一根断裂的石柱自空中斜劈而下，带着呼啸风声直冲中央二人所在位置。楚寒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跃起，剑插入地缝借力腾身，整个人撞向半空中的巨石，硬生生将其推偏数寸。石柱擦着苏清绾衣角砸落，激起烟尘一片。
他落地时右腿一软，单膝跪地，低头一看，小腿已被一根毒刺贯穿，伤口周围泛着青紫，麻痹感正顺着经脉往上爬。
“操……这玩意儿还挺记仇。”他扯下袖布死死扎住大腿根，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就在这时，前方毒雾突然剧烈翻涌。慕容雪站在三步之外，耳后仅存的一只蛊虫正剧烈膨胀，形如蛛网护盾悬于半空，不断喷吐墨绿色浓雾，封锁正面进攻路线。她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已是强撑。
“还能撑多久？”楚寒喘着气问。
“看你还能不能动。”她头也不回，指尖掐诀微颤，声音嘶哑，“我这边……最多再压住三十息。”
“够了。”楚寒咧嘴一笑，抹了把脸上的血和灰，“只要他们再醒一个，咱俩就算功德圆满。”
话音未落，侧面断墙上传来窸窣声。五六只蜥蜴人攀附而上，背刺高耸，利爪扣进岩缝，眼看就要俯冲而下。
楚寒眼神一凛，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甩手将锁链抛出。链尾钩爪精准缠住最前一只蜥蜴人脚踝，他借着最后力气猛然发力，整个人旋转一圈，将那怪物硬生生拽下高台。其余几只受惊迟疑，他趁机翻身跃起，剑光横斩，逼得它们暂时退却。
可刚落地，背后劲风袭来。他闪避不及，肩膀被傀儡重拳击中，整个人撞向断墙，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楚寒！”慕容雪惊叫。
“没事……就是肋骨可能断了两根。”他咳着血笑出声，“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伤一条命——我现在算不算积德行善？”
慕容雪没接话，只是双掌拍地，体内最后一口精血催入阵纹。刹那间，地下传来密集腐蚀声，三处埋设已久的毒引接连引爆，大片区域地面塌陷，数十怪物坠入深坑，在剧毒中哀嚎溶解。
但她自己也承受不住反噬，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右手手臂已然麻木发黑。
“你疯了？那是本命蛊残留的毒核！”楚寒瞪眼。
“不然呢？”她冷笑，“等它们把我们啃成骨头架子再后悔？”
正说着，最后一根完好的石柱轰然炸裂，碎片如刀雨洒落。楚寒抬臂挡脸，手臂瞬间被划出数道血痕。而那些面具漂浮在空中，口中吟唱声陡然拔高，化作无形音波冲击而来。
他耳鼻渗血，眼前发黑，几乎握不住剑柄。慕容雪更是直接被震得嘴角飙血，耳后蛊虫失控自爆，灼热气流掀飞她的发丝，脸上留下一道焦痕。
两人踉跄后退，最终背靠背蹲在地上，气息紊乱。
“喂……”楚寒喘着粗气，剑拄地勉强撑起身子，“你说他们看完前世恩怨了没？要不要给个反馈？”
慕容雪靠着他的背，手指微微颤抖：“云逸尘要是再不睁眼……我就把他当年偷喝我酿的醉仙露的事告诉苏清绾。”
“你还记得那事？”楚寒笑了，“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忘不了。”她咬牙，“那是我唯一一次用心酿的酒……结果他一口都没夸。”
楚寒沉默一瞬，忽然道：“其实那天他说了句‘不错’，只是你走得太快没听见。”
慕容雪一怔，没说话。
远处，怪物再次集结，步步逼近。骨犬低吼，傀儡拖着残躯前行，蜥蜴人攀上残垣，面具悬浮半空，吟唱声越来越急。
楚寒缓缓站起，哪怕右腿几乎无法承重，哪怕左肩深可见骨，他仍挺直了背脊，将剑横在胸前。
“老子可以倒……但他们不能死。”
慕容雪闭了闭眼，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尖凝聚最后一丝蛊力，按入脚下阵纹。一圈墨绿涟漪荡开，暂缓敌人步伐。
她低声说：“云逸尘，苏清绾……你们要是再不醒来，我们可就不负责了。”
话音落下，涟漪消散。
第一只骨犬跃起扑来。
楚寒挥剑迎上，剑锋与利齿相撞，火花四溅。
慕容雪咬破舌尖，试图唤醒一丝余力，却发现体内空荡如洗。
就在此刻——
云逸尘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仿佛在承接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他依旧静立不动，双眼漆黑如渊，但周身的气息，开始悄然变化。
而苏清绾的指尖，也在这一刻轻轻颤动，结印的手势微微松动，一滴鲜血从唇角滑落，正好滴在归藏珠表面。
珠子轻轻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