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开门!”
那吼声跟炸雷似的砸在门上,震得门板都在嗡嗡响,伴随着更加急促粗暴的敲门声,简直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楼道里脚步声杂乱沉重,听起来绝不止一两个人。
周雨薇的脸唰一下全白了,手指冰凉,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陈默的胳膊。陈默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听到楼下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断。他一把将刚拉开的房门猛地往回一带,重新撞上锁舌,虽然知道这破木门根本挡不了多久,但能争取一秒是一秒!
“这边!”他低吼一声,拉着周雨薇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向与大门相反方向的厨房!老式居民楼的厨房往往连着个小阳台,或者有通向外面的其他通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厨房狭窄油腻,充斥着常年烟火气混合着灰尘的味道。陈默一眼就瞄准了那扇装着锈蚀铁栏杆的老式外推窗,窗外是黑黢黢的、布满油污的空调外机平台和更远处错综复杂的晾衣杆!
“快!爬出去!”陈默一把拉开窗销,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潮湿和寒意。外面的平台狭窄得可怜,离下面黑乎乎的地面起码有四层楼高,看得人头晕目眩。
“砰!砰!砰!”身后的砸门声更响了,还夹杂着金属撬棍之类的东西撞击门锁的可怕声音!显然外面的人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开始强攻了!
周雨薇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手脚都有些发软,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咬紧牙关,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手忙脚乱地就往窗台上爬。陈默在她身后用力托了她一把,帮她踉跄着踩上冰冷的、满是锈迹和灰尘的平台。
“抓住那边的排水管!慢慢往下滑!别往下看!”陈默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自己也敏捷地翻身而出,动作比她利落得多,稳稳落在她身边,狭窄的平台因为突然增加了两个人的重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周雨薇依言抓住旁边那根看起来并不怎么牢靠的、锈迹斑斑的铸铁排水管,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脚下悬空的高度,开始一点点往下挪动身体。粗糙的管壁摩擦着手心,火辣辣地疼。
就在她刚下滑了不到半米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伴随着木屑飞溅的声音和一阵嚣张的呼喝——房门被强行撞开了!
“不许动!警察!”
“人呢?!搜!”
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立刻在屋内扫荡起来。
周雨薇吓得魂飞魄散,手脚一软,差点直接脱手掉下去!幸好陈默就在她上方一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别停!继续下!快!”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一针强心剂。周雨薇咬紧牙关,忍着掌心的刺痛和内心的恐惧,继续往下滑。陈默紧随其后,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挡在她上方,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上面厨房窗口已经探出了人影和刺眼的手电光!“在那边!爬下去了!追!”有人大喊。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子弹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碎屑!不是鸣枪示警!是真的冲着人来的!
周雨薇尖叫一声,身体彻底僵住,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不是警察!”陈默的声音在枪声中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愤怒,“警察不会直接开枪!是影鸦的人冒充的!别怕!跟着我!”
不是警察!是那些阴魂不散、手段狠辣的影鸦杀手!这个认知反而激起了周雨薇骨子里那点倔强和愤怒。她不再犹豫,下滑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老旧的水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固定件似乎都在松动。雨水和铁锈弄得手上又湿又滑。两人艰难地向下移动,头顶是追兵的叫骂和时不时精准打来的子弹(显然对方枪法极好,意在威慑和逼迫,而非立刻击毙),脚下是令人心悸的虚空。
终于,在滑到大概二楼的高度时,陈默低喝一声:“跳!往那个雨棚上跳!”他指着侧面一楼商铺延伸出来的一个塑料雨棚。
周雨薇根本来不及思考,闭着眼,凭着对陈默指令的本能信任,松开水管,朝着那看起来并不结实的雨棚纵身一跃!
“哗啦——嘭!”
她重重砸在雨棚上,塑料棚面瞬间凹陷、开裂,发出巨大的声响,但也起到了缓冲作用。她滚落在棚面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几乎在她落地的同时,陈默也跳了下来,动作比她矫健得多,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力道,立刻起身将她拉起来:“没事吧?能走吗?”
“没……没事!”周雨薇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摔得生疼和手心的擦伤,似乎没伤到骨头。
雨棚的巨响和之前的枪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几扇窗户亮起了灯,有人探头探脑,甚至有人开始惊呼报警。这给他们带来了一丝混乱的掩护。
“这边!”陈默拉着她,毫不停留地钻进了楼后狭窄潮湿、堆满垃圾桶和小推车的巷弄里。黑暗和杂乱的环境成了他们最好的遮蔽物。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水和垃圾间狂奔,根本顾不上方向,只求尽快远离那栋楼。
身后的追兵似乎也被居民和可能引来的真警察暂时拖住了脚步,叫骂声和脚步声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但手电光柱仍在黑暗中胡乱扫射,寻找着他们的踪迹。
不知道跑了多久,穿过了几条黑漆漆的小巷,直到肺像烧起来一样疼,嗓子眼全是血腥味,两人才敢在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里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夜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打在滚烫的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恐惧。周雨薇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昂贵的套装变得又脏又破,高跟鞋也跑丢了一只,样子狼狈到了极点。陈默也没好到哪里去,西装彻底毁了,额角的创可贴不知何时脱落了,细小的伤口被雨水和汗水浸得发白,但他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巷口的方向,眼神在雨夜中亮得惊人。
“暂时……暂时安全了?”周雨薇喘着气,声音嘶哑地问,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的声音。
“不一定。”陈默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警笛声似乎正在朝这个区域汇聚,“他们很快会组织搜索。这里不能久留。”他脱下自己湿透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周雨薇瑟瑟发抖的肩膀上,尽管他自己的衬衫也早已湿透。“还能坚持吗?”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周雨薇裹紧了些,用力点头:“能!”
陈默看了看她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冰冷的污水和碎石上,眉头紧锁。他蹲下身,撕下自己衬衫下摆还算干净的一条布,不由分说地裹住她受伤的脚,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凑合一下,得找个地方弄双鞋。”
就在这时,巷口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车灯的光柱扫过巷口!两人立刻屏住呼吸,紧紧贴墙缩进纸箱堆的阴影里。
那辆车似乎只是在路口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随即又开走了。
“不能待在这儿了。”陈默拉起她,“得找辆车,或者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两人再次冒雨前行,尽量避开主路和灯光。周雨薇一只脚穿着高跟鞋,一只脚裹着布,走起来一瘸一拐,速度慢了很多。陈默几乎半扶半抱着她,承受着她大部分的重量。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空无一人。绝望和寒冷一点点侵蚀着他们。周雨薇又冷又累又怕,身体不住地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陈老师……我们……会不会……”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不会。”陈默打断她,手臂用力环住她的肩,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有我在。”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让周雨薇濒临崩溃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她靠在他怀里,汲取着那一点微薄的温暖和力量。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出现了一个24小时自助洗车房。空旷的棚子下亮着惨白的灯光,几台投币式的高压水枪静静地立着,角落里堆着些清洗工具和几个空的泡沫桶。最重要的是,棚子最里面靠墙的地方,似乎扔着几双可能是洗车工换下来的旧雨鞋和破拖鞋!
“那边!”陈默眼睛一亮,扶着周雨薇快步走了过去。
运气不错!虽然鞋子又旧又脏,还散发着消毒水和橡胶的味道,但至少是干的,而且有一双看起来尺码差不多的女式雨鞋。周雨薇也顾不上嫌弃了,赶紧把那只湿透冰凉、裹着脏布的脚塞了进去,虽然不合脚,但总算不用直接踩地了。陈默也找了双最大的男式胶鞋换上,把自己那双价值不菲却早已面目全非的皮鞋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洗车房暂时提供了一个可以喘息的角落。两人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听着棚外哗啦啦的雨声,稍微松了口气。
“芯片……”周雨薇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东西,急忙摸向口袋,幸好,那枚小小的黑色芯片还在。“我们刚才……是不是看到里面的内容了?”她想起电脑屏幕上闪过的那个文件夹窗口。
“嗯。”陈默点头,脸色凝重,“时间太短,只扫到几个文件名,好像有什么名单、地图、还有账本……但没来得及细看就触发了警报。”
“那现在怎么办?这东西就是个定时炸弹,拿在手里太危险了,读取也危险。”周雨薇发愁地看着那枚芯片。
陈默沉吟片刻,从湿透的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个备用的廉价手机(幸好是防水的)和一个小小的防水袋,袋子里装着徐经理给的少量现金和那支“钢笔”。“不能带着它了。影鸦肯定有办法追踪它的信号,或者读取时的二次触发。”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洗车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用来收集零钱的旧铁罐上。那罐子锈迹斑斑,塞在杂物堆里,看起来很久没人动过了。他走过去,拿起铁罐,晃了晃,里面只有几个生锈的硬币。
“你要把它藏这儿?”周雨薇惊讶地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藏在这么一个地方。”陈默说着,用纸巾将芯片仔细包好,又在外面缠了几圈从旁边找到的防水胶带,做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裹,然后掀开铁罐底部有些松动的垫片,将小包裹塞了进去,再小心地恢复原状,把铁罐放回原处。
“好了。”他走回周雨薇身边,“现在,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然后……联系一个绝对可靠的人。”
“谁?”周雨薇问,现在他们还能相信谁?
陈默看着她,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眼神却异常明亮:“一个‘老朋友’。前世欠他一条命,今生……该让他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