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电网那令人心悸的嗡鸣与刺目的电弧光芒已然消散,监控屏幕上只余下几处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仿佛凝而不散的焦糊恶臭。外部威胁暂时解除,但堡垒内部,一股无声的波澜正在涌动。
陈默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生活区方向的内置监控分屏。画面中,李秀娟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另一只手扶着墙壁,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不适。她不像陈浩那样为技术手段的有效性而兴奋,也不像陈雪和陈锋那样迅速投入后续数据分析与系统检查。那瞬间碳化、青烟缭绕的可怖景象,那仿佛能穿透层层防护、钻入鼻腔的焦糊气味,深深刺痛了她作为一位母亲、一个曾经普通市民的感官与心灵。
陈建国紧紧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但他自己的眉头也紧紧锁着,显然刚才那一幕同样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陈默对陈雪和陈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监控外部情况和系统状态,自己则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同快步走向生活区。
生活区内,灯光依旧保持着战备状态的柔和。李秀娟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甚至有一丝隐隐的水光。
“妈。”陈默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放缓,但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沉稳,“是不是被吓到了?”
李秀娟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颤:“默娃……那……那一下子……就……就成灰了……这……这手段是不是……太……” “太狠了”三个字,她终究没能说出口,但那意思已然明了。她并非同情那些吃人的怪物,而是那种瞬间将生命(哪怕是扭曲的生命)化为焦炭的、近乎天罚般的毁灭方式,冲击了她数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和对“手段”的认知底线。
陈建国在一旁坐下,握住妻子的手,沉声道:“秀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看着像是活生生的东西,一下子变成那样,任谁看了都得咯噔一下。”
陈默接过父亲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妈,我明白您的感受。但我们首先要明确一点——外面那些,不再是‘人’,甚至不是正常的生命。它们是病毒驱动的、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是毁灭了我们熟悉世界的元凶之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对它们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对这个家,最极致的残忍。您想想,如果让那二三十只丧尸一直堵在门口拍打,会是什么后果?它们的动静会引来几十只,几百只,甚至更多!一旦形成规模,或者引来了我们未知的变异体,堡垒再坚固,也可能被它们用数量硬生生堆出破绽!到那时,我们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他的话语冰冷而现实,将最坏的后果赤裸裸地摆在李秀娟面前。
“高压电网,确实酷烈。”陈默承认,“但它能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小的声响代价(相对枪战),清除掉最具威胁的聚集点,并能有效震慑驱散剩余个体。它是我们防御体系中,应对这种特定情况的最优解之一。它的存在,不是为了彰显残忍,而是为了以最高效率排除威胁,守护住我们想要守护的一切。”
陈建国也用力点头,看着妻子的眼睛:“秀娟,默娃说得对。这不是我们想选,而是不得不选。末世里,对敌人手软,就是捅向自家人的刀啊!我们得习惯,得硬起心肠。想想小浩,想想小雪,想想这个家……”
李秀娟听着丈夫和儿子的话,目光在他们坚定而沉稳的脸上来回移动。她脑海中闪过之前目睹的远方惨剧,闪过那份复仇名单上的名字,闪过孩子们在训练场上流下的汗水。是啊,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讲温情、论手段的时候了。对怪物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家人的背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那份不适与惊悸一同排出。她反手用力握住了丈夫的手,看向陈默,眼神虽然还带着一丝残留的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逐渐清晰的认知和决断。
“妈懂了。”她的声音依旧有些低,却不再颤抖,“是妈……一时没转过来。以后不会了。保护这个家,比什么都重要。”
她站起身,走向厨房区域,开始准备晚餐,动作虽然比平时稍慢,却异常坚定。“我去做饭。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外面还得盯着呢。”
陈默和陈建国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一关,她算是初步挺过来了。这种心理冲击不会一次就完全适应,但有了这次经历和开导,下一次,她的承受力必然会更强。
生存,不仅在磨砺他们的身手,也在锤炼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灵。而接下来,为了更好地应对未来可能更复杂的威胁,根据每个人的特点精准地配置武器,提升整体作战效能,就成为了摆在面前的、更加务实和紧迫的任务。母亲的心态转变,为这项工作的顺利开展,扫清了一个重要的内部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