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未燃尽的木屑,从背后汹涌扑来,几乎将人烤焦。林锋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里,耳鸣不止,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几乎是落地的瞬间,就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恢复了清醒。他猛地翻身,半跪在地,加兰德步枪瞬间指向来路。
军火库已然化作一片冲天烈焰,剧烈的殉爆还在持续,火光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可以想象,那些冲入库区的敌人,此刻必然损失惨重,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但这混乱是暂时的!敌人主力未损,一旦从爆炸的震惊中回过神,必定会像疯狗一样追上来,不死不休!
“还能动的!跟我来!建立阻击阵地!掩护伤员和物资先撤!” 林锋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扫视着身边刚从爆炸中挣扎出来的十几名队员,其中就有肩膀上鲜血浸透棉衣、脸色苍白却依旧紧握着狙击枪的水生,以及爆破组仅存的李根壮和另一名队员。
没有时间清点具体人数,没有时间包扎伤口。断后,是此刻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危险、最残酷的任务。
“周大海!带你的人,沿这条巷子设置诡雷!延迟追兵!”
“水生!还能开枪吗?找制高点,盯死街口!”
“其他人,依托街角、残墙,梯次配置火力!听我命令开火!”
林锋迅速下达指令,同时一把拉起一个腿部被流弹划伤的年轻队员,将他推到一堵矮墙后。“你在这里,负责观察和投弹!”
队员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周大海带着两个人,用最后几枚缴获的日式手雷和缴获的美制手雷,在巷口和可能的追击路线上设置绊发、压发诡雷。水生咬紧牙关,拖着伤臂,攀上了旁边一栋半塌房屋的二层,仅存的窗口成为了他的狙击点。
林锋自己则占据了街角一个最好的射击位置,将加兰德步枪稳稳架在断墙上。
果然,没过两分钟,军火库方向的火焰和浓烟中,就传来了敌人军官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幸存的国民党士兵,在军官的驱赶下,如同被激怒的狼群,红着眼睛冲出了火场,朝着这个方向扑来!
“打!”
林锋扣动扳机,加兰德步枪特有的八发清脆连射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敌人应声倒地。
“哒哒哒!”
“砰!砰!”
残存的“雪狼”队员们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瞬间形成一道死亡之网,将狭窄的街道封锁。冲过来的敌人猝不及防,顿时被撂倒了七八个,攻势为之一滞。
“手榴弹!” 林锋大吼。
几枚手雷从矮墙后飞出,划着弧线落在敌群中。
轰!轰!
爆炸声中,敌人惨叫着倒下。
“狙击手!房顶有狙击手!” 敌人发现了水生的位置,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那扇窗口。
水生闷哼一声,缩回头,墙皮被打得簌簌掉落。他脸色更白,但眼神依旧锐利,趁着敌人火力间隙,猛地探身,“乒”一枪,又将一名试图架起机枪的敌人射手击毙。
“好样的,水生!” 林锋心中默念,手上动作不停,快速更换弹夹。
敌人学乖了,不再盲目冲锋,而是分散开来,依托街道两侧的墙壁和障碍物,用更精准的火力与林锋他们对射。勃朗宁轻机枪“哒哒哒”的扫射声,压得断后小组几乎抬不起头。
“嗤——轰!” 一声爆炸从侧翼巷口传来,是周大海设置的诡雷被触发了,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
这为林锋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交替掩护!向后撤!下一个街口!” 林锋果断下令。
队员们迅速行动。两人一组,一组射击掩护,另一组后撤到预定的下一个阻击点,如此循环。
撤退的过程惊险万分。子弹在耳边呼啸,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无数碎屑。不断有队员在转移途中中弹倒下。
那名腿部受伤的年轻队员,在投出最后一枚手雷后,被一颗流弹击中胸口,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林锋冲过去想拉他,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林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毫不犹豫地取下他身上的弹药,继续后撤。
水生也从那栋危房上撤了下来,他的右臂几乎无法抬起,狙击枪由另一名队员帮他拿着,他自己则用左手持着驳壳枪,且战且退。
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拐角,都留下了“雪狼”断后队员的鲜血和生命,也留下了数倍于己的敌人的尸体。
他们用精准的枪法、顽强的意志和同归于尽的诡雷,死死地拖住了追击敌人的脚步。
当林锋带着最后五六名队员,撤到县城边缘,与前来接应的支队主力汇合时,所有人都已是浑身浴血,筋疲力尽。
回望林河县城,军火库的大火仍在燃烧,照亮了半边天。而城内的枪声,也渐渐稀疏下来。
断后之刃,已然卷刃,却成功地为主力撕开了一条生路,也让追击的敌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林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看着身边仅存的几名断后队员,又望向黑瞎子沟方向那逶迤前行的运输队伍,长长地、混杂着血腥与硝烟气息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关,总算闯过来了。但“雪狼”付出的代价,同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