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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法盛会最后一日,乃是“阵法”大比。场地设在昆仑墟中心区域的“万象坪”。此坪广阔无垠,地面以黑白两色灵玉铺就成巨大的太极图案,坪周矗立着九九八十一根参天玉柱,柱上刻满周天星斗与山河脉络,可模拟各种环境,乃是演练、测试阵法的绝佳之地。

与前两日的烟火气不同,万象坪显得格外“安静”。阵法师们大多神情专注,或在地上刻画符文,或悬浮半空布置阵旗,或手持罗盘推演方位。没有震耳欲聋的锻打,没有冲天而起的火光,只有灵玉微光流转,符文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引而不发、却更加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陆尘一行人到来时,明显感觉气氛不同。他好奇地打量着那些闪烁的符文和悬浮的阵旗,眼神发亮:“这些亮晶晶的线条和旗子,摆在地上就能自己干活?真的能自动浇水、抓虫子?”

钱宝宝赶紧解释:“师兄,阵法玄奥无穷,可攻可守,可困可幻,聚灵、传送、隐匿……妙用万千!自动浇水……或许某些聚灵阵、云雨阵能做到,但抓虫子……怕是有点难。”

陆尘有些失望:“不能抓虫子啊……那还得自己来。不过能自动浇水也挺好,省事儿。”他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自家药圃里布置几个了。

阵法大比的规则更为复杂。参赛者需在限定区域内,利用统一提供的基础阵盘、阵旗和灵石,布置一座最具创意或威力的阵法。评委们会从阵法结构的稳定性、能量利用效率、变化精妙程度、以及实际效果等多方面综合评判。

比试开始,万象坪上顿时光华大作!阵法师们各显神通:

有阵法师挥手间布下“九宫迷天阵”,雾气升腾,踏入其中者方向尽失,如同陷入迷宫;

有阵法师勾勒“五行轮转阵”,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循环不息,攻防一体,气势磅礴;

有阵法师激发“周天星斗阵”,引动穹顶星力垂落,化作璀璨光幕,防御力惊人;

更有擅长幻阵者,布下“红尘百态阵”,阵中浮现市井繁华、爱恨情仇,引人沉沦……

种种阵法,或恢弘,或诡谲,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评委们频频点头,围观修士也看得如痴如醉,暗自比较揣摩。

陆尘看得也很认真,不过他关注的点依旧独特:

“这迷魂阵摆得跟村里的八卦田似的,就是路绕了点,容易晕。”

“那个喷火的阵,火力挺猛,适合烤红薯,就是范围太小,一次烤不了几个。”

“咦?那个亮晶晶的阵能接雨水?这个好!接满了能直接浇地!”

他肩上的赤璃对能量波动敏感,有些不安地拱了拱他的脖子,陆尘拍拍它:“别怕,就是些灯光效果,跟过年放灯差不多。”

陪同的昆仑墟阵法长老“璇玑子”,是一位气质缥缈、双眸仿佛蕴含无尽星空的女子。她听着陆尘的点评,并未像前两日的长老那般反应激烈,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阵法之道,本就讲究“师法自然”,陆尘这些看似外行的话,细细品味,似乎暗合某种“自然阵理”?

比试进行到关键时刻,几位阵法宗师开始布置压轴大阵。

来自中州“天机阁”的阁主,布下一座“乾坤挪移阵”,阵法运转,可短暂扭曲空间,实现小范围瞬移,玄妙无比!

来自南海“云雾仙山”的仙子,布下一座“海市蜃楼阵”,阵中幻化出仙山楼阁、珍禽异兽,真假难辨,足以乱真!

而最引人瞩目的,是西漠“玄阴宗”的一位黑袍老者——玄阴子。他布下的阵法极为诡异,名为“万鬼噬仙阵”!只见他取出一个漆黑葫芦,释放出无数哀嚎的怨魂,以秘法催动,怨魂融入阵旗符文,顿时阴风怒号,鬼影重重,阵法范围内化作一片幽冥鬼域,散发着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

“玄阴子!你竟敢动用如此伤天害理的邪阵!”天机阁主厉声喝道,这等以生魂炼阵的手段,为正道所不容!

玄阴子桀桀怪笑:“阵法之道,胜者为王!此阵乃我玄阴宗秘传,有何不可?有本事,你等来破啊!”

评委席上,璇玑子眉头紧蹙,此阵阴毒,且与昆仑墟清灵之气相冲,必须阻止!她正要开口,异变突生!

那“万鬼噬仙阵”中的怨魂,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不再受玄阴子控制!阵法威力暴增数倍,阴森鬼气如同潮水般向外扩散,竟开始侵蚀其他参赛者的阵法!几个靠近的阵法瞬间被污秽、崩溃!

更可怕的是,鬼气之中,隐隐浮现出一张模糊而狰狞的魔脸,发出无声的咆哮!正是玄昊的魔念附着其上,意图借此邪阵,吞噬万象坪的灵脉,重创昆仑墟!

“又是玄昊!”玉虚真人现身,面色凝重,与其他几位评委同时出手,道道清光打入鬼阵,试图镇压,但那魔念极其狡猾,借助万鬼阵势,竟一时难以奈何!

万象坪上乱作一团,鬼哭狼嚎,灵光爆闪!不少修为较低的修士被鬼气侵体,脸色发青!

“没完没了了是吧?”一个带着浓浓嫌弃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混乱与紧张。

众人望去,只见陆尘不知何时走到了万象坪边缘,那里堆放着一些布置阵法用剩的、乱七八糟的边角料——几块刻废的灵玉,几杆断裂的阵旗,还有一些零碎的灵石。

他弯腰从里面捡起几块形状还算规整的废灵玉,又挑了几根勉强能用的短阵旗,然后……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随手在地上摆弄起来。一边摆,一边嘟囔:

“老是弄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吓着我的花花草草怎么办?得摆个能吹风的,把这些脏东西吹走……嗯,这边摆个引风的,那边摆个聚气的,中间得空着,不然风转不动……”

他动作随意,毫无章法,就像在田间地头用石头树枝摆图案玩。既没有催动灵力,也没有刻画符文。

然而,就在他将最后一块废灵玉丢在某个位置的瞬间——

“呼——!”

一股清新、柔和、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秩序之力的微风,凭空而生,以他摆弄的那个简陋“图案”为中心,轻轻旋转起来!

这风起初很小,但旋转之下,却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开始吸纳万象坪上弥漫的污秽鬼气!那足以侵蚀化神修士的阴邪之气,遇到这微风,竟如同尘埃遇到了吸尘器,乖乖地被卷入其中,然后……在被卷入中心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消散、净化了!

微风拂过,鬼气退散!阳光重新洒落万象坪!

那“万鬼噬仙阵”中的魔脸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随之消散。玄阴子遭到反噬,惨叫一声,萎顿在地。阵法中的怨魂失去了魔念支撑和鬼气滋养,也变得浑浑噩噩,被璇玑子等人趁机出手,超度净化。

危机……再次被化解于无形!

全场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看着陆尘脚下那个用垃圾摆出来的、毫无灵力波动的“图案”,又看了看恢复清明的万象坪,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这……这算什么?摆个样子……就……就能净化邪阵?!这已经不是阵法了!这是……言出法随?还是……规则制定?!

璇玑子死死盯着那个简易“图案”,美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发现,那几块灵玉和阵旗摆放的位置,看似杂乱,却隐隐暗合天地间某种最本源的“风流”轨迹!这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甚至无法理解的“自然阵理”!无需灵力催动,无需符文引导,其本身的存在,就契合了某种“道”,故而能引动天地之力,化邪扶正!

“前辈……您这……是何阵法?”璇玑子声音带着颤抖,虚心求教。

陆尘正在低头调整一块灵玉的位置,闻言抬头,随口道:“阵法?这不是阵法,就是摆着玩的,通通风。你看,现在空气好多了吧?”他满意地吸了口气。

璇玑子:“……” (摆着玩……通通风……)

她看着陆尘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忽然有种想要跪下来拜师的冲动!她钻研阵法万载,追求的就是天人合一,阵道自然。而眼前这位,似乎本身就代表着“自然”!

玉虚真人看着这一幕,已经彻底麻木了。他现在觉得,就算陆尘说明天要把太阳种在地里当灯用,他可能也会认真考虑一下可行性。

阵法大比,最终由天机阁主的“乾坤挪移阵”夺得魁首,毕竟其玄妙得到了公认。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真正的“无冕之王”,是那个用垃圾摆出“通风阵”的杂役。

大比结束后,陆尘没去“考察”那些成品阵法(他觉得那些光啊影啊的华而不实),而是拉着璇玑子,认真地请教起来:

“璇玑长老,你说有没有那种……摆好了就能自动识别杂草,然后喷水把草冲走,还不伤苗的阵法?”

璇玑子:“……前辈,辨识生灵、精准操控……这需极高深的灵识阵法与微操技巧,目前……恐怕难以实现。”

陆尘有点失望:“哦……那能自动赶鸟的阵法呢?就是鸟一落下来就轻轻弹它一下,不让它啄果子的那种?”

璇玑子额头见汗:“……这个……或许可以尝试结合预警阵法和轻微的风缚术……”

“还有还有,能不能摆个阵,让太阳光只照苗,不照杂草?或者晚上自动弄个月亮出来加班照明?”

璇玑子:“……” (只照苗?人造月亮?!)

她感觉自己的阵法知识体系正在遭受毁灭性冲击,但同时又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缓缓打开……

最终,陆尘带着璇玑子赠送的几本《基础阵法图解》(他要求要带图画的,字多的不看)和一堆阵盘阵旗的“边角料”,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他打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争取在药圃里实现“半自动化”种植。

万法盛会,就在陆尘对“自动种地”的孜孜追求中,缓缓落下了帷幕。然而,盛会结束,并不意味着风波平息。

深夜,昆仑墟禁地,轮回井旁。

忘尘婆婆与玉虚真人并肩而立,望着幽深的井口。

“玄昊接连受挫,其渗透昆仑墟的爪牙已被拔除大半。”玉虚真人沉声道,“但他本体仍在暗处,噬轮回黑莲的威胁并未解除。叶小友虽觉醒本源,然修为尚浅,恐难独力应对。”

忘尘婆婆沙哑道:“变数已至,静观其变。那位‘种地’的存在,或许……便是破局之关键。他的‘道’,与轮回井中透露的一丝天机,隐隐相合。”

玉虚真人点头:“我已传讯各界,共商应对玄昊之策。待叶小友修为稳固,或许……便是我等主动出击,净化轮回之时!”

两人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望向了云海别院的方向。

而此时,云海别院内,陆尘正对着一本《基础阵法图解》皱眉,指着上面一个复杂的聚灵阵图案,对身旁的赤璃抱怨:

“这图画得歪歪扭扭的,还没我摆的通风阵好看。算了,明天还是去挖点蚯蚓实在,松土效果比啥阵都好用。”

赤璃:“嗷呜!” (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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