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虺(hui)…成了精的…”绷带人空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骨篙猛地插入水中,试图稳住船身。
但那由骸骨拼成的小船在巨大的暗流冲击下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吼——!”一声沉闷的咆哮从水下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麻!
一个巨大的、覆盖着厚重青黑色鳞片、形似巨蟒却又长着四只短小利爪的头颅猛地冲破水面!
那猩红的巨眼如同两盏地狱灯笼,死死盯着船上的张清明,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那条散发着死寂龙气的右臂!
布满倒刺的巨口张开,露出匕首般的獠牙,带着浓烈的腥风噬咬而来!
“妈的!又是冲着老张胳膊来的!”陈斌目眦尽裂,想也不想,抓起船板上半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盆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狰狞的巨口砸去!
噗!
盆骨砸在坚硬的鳞片上,瞬间粉碎!
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水虺精的巨口毫不停滞,速度更快!
“低头!”张清明猛地将身边的林薇薇按倒!
同时身体尽力向侧面翻滚!
那死寂的右臂成了最大的拖累,动作慢了半拍!
腥臭的劲风擦着后背掠过,冰冷的鳞片刮得皮肤生疼!
水虺精的巨口擦着小船边缘咬了个空,巨大的头颅带起冲天水柱!
“引它…离船…”绷带人嘶哑的声音响起,他枯槁的、缠满绷带的手猛地指向张清明那条垂落的右臂,“它要…龙气…死气…给它!”
张清明瞬间明白了绷带人的意思!
这水虺精是被他右臂沉寂的龙气和死气吸引来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再犹豫!
用尽意志,强行引动了右臂深处仅存的那一丝尚未被彻底冻结的龙君怨毒——不是力量,而是纯粹的“气息”!
嗡!
一股粘稠如墨、充满了无尽恨意与不甘的恐怖龙威,如同垂死巨龙的叹息,猛地从张清明那条焦黑的右臂中逸散出来!
虽然微弱,却带着位格上的绝对压制!
“吼——!”水虺精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猩红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惊惧!
上古龙君的气息,哪怕只是一丝残存的怨毒,对它这种水中精怪也有着天然的威慑!
噬咬的动作瞬间停滞!
“就是现在!”绷带人空洞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他手中的骨篙猛地爆发出惨白的幽光!
篙头那尖锐的兽爪如同活了过来,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狠狠刺向水虺精因惊惧而暴露的、相对柔软的咽喉部位!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骨篙深深没入水虺精的咽喉!
惨白的幽光瞬间爆发,如同无数细小的骨刺在水虺精体内疯狂生长、穿刺!
“嗷——!!!”水虺精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吼!
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搅得暗河翻江倒海!
猩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绷带人死死握住骨篙,缠满绷带的身体在巨兽的挣扎中如同狂风中的枯叶,却稳如磐石!
他猛地发力,骨篙带着一蓬污血和碎肉拔出!
水虺精遭受重创,巨大的头颅猛地沉入水中,搅起巨大的漩涡,带着凄厉的哀嚎迅速消失在黑暗深处,只留下翻涌的血水和刺鼻的腥气。
小船在波涛中剧烈颠簸,缓缓恢复平稳。
绷带人拄着滴血的骨篙,空洞的黑窟窿“看”向张清明,声音依旧干涩:“龙气…引祸…亦…可退敌…省着…用…”
张清明剧烈喘息,右臂因为强行引动那丝气息,如同被千万根冰针再次刺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靠在船帮上,看着绷带人,点了点头:“谢了。
”“交易…而已…”绷带人不再言语,撑起骨篙,小船继续逆流而上。
接下来的路程,在绝对的死寂和幽绿的颅骨灯光下前行。
暗河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骨粉岩壁千篇一律。
钥匙碎片的暗红光芒越来越亮,指向也越来越明确。
途中又遭遇了几次袭击,有由纯粹怨念凝聚的阴影水鬼,有潜伏在骨粉淤泥中、形似巨大蜈蚣的骨虫,都被绷带人以诡异莫测的手段惊退或击伤。
每一次,张清明那条死寂的右臂散发出的龙气死气,都成了吸引或惊退怪物的关键。
终于,在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的漂流后,前方出现了变化。
暗河在这里变得异常宽阔,水流近乎停滞,形成一片巨大的、如同地下湖泊般的空间。
湖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
祭坛高达十丈,无数巨大的、形态扭曲的兽类头骨镶嵌在骨墙之上,空洞的眼窝俯视着下方。
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口巨大的棺椁!
那棺椁并非木质,而是通体由一种暗沉的、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打造,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盘绕的古老符文,散发着比周围黑暗更深邃、更沉重的死寂气息。
无数条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从祭坛的各个方向延伸出来,如同巨蟒般缠绕、捆缚着棺椁,将其牢牢固定在祭坛顶端!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洪荒之初的苍凉、威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怆气息,从那被重重锁链束缚的棺椁中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地下空间!
“祖…灵…柩…”绷带人空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停下了小船。
钥匙碎片在张清明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暗红光芒,如同燃烧的炭火,直指祭坛顶端的黑色棺椁!
“就是它!”陈斌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敬畏。
林薇薇却猛地捂住了头,小脸扭曲,发出痛苦的呻吟:“不…不对…里面…不是‘精血’…是…是‘心脏’!
一颗…被无数怨毒锁链…钉死的…巨大…巫心!
它在…在哭!
哭得好痛苦!
好…‘恨’!”
张清明的心猛地一沉。
精血?
心脏?
守潭人和三寸钉的信息,似乎都有偏差!
“钥匙…开锁…”绷带人指向祭坛下方白骨堆砌的阶梯,“锁开…自见…分晓…”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