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呢？
陈斌惊恐地四下张望。
几米外，浑浊的积水边缘，周老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他那本从不离身的破旧笔记本，漂浮在污水中，纸张已经泡得发胀。
“周老！”
陈斌肝胆俱裂，连滚爬爬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将周老从水里拖了上来。
老人浑身冰冷僵硬，陈斌颤抖的手指拼命按压他的胸口，又去探他的鼻息。
“咳…咳咳…”
微弱的呛咳声响起，周老身体猛地一抽，浑浊的污水从他口鼻中涌出。
“醒了！周老！撑住！”
陈斌狂喜，用力拍着他的背。
周老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睁开，看到陈斌，又看到旁边昏迷的两人，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填满。
“…没…没死…还…还没死…”
他哆嗦着，挣扎着想坐起来。
“这是哪？”
陈斌扶着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微弱的光线从头顶很高的地方透下来，勉强照亮这个巨大的、拱形的空间。
两侧是残破的、贴着早已褪色剥落瓷砖的墙壁，脚下是积满厚厚淤泥和腐烂垃圾的轨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尿臊味和地下河带来的铁锈腥气。
“废…废弃地铁隧道…”
周老喘着粗气，辨认着环境，
“看这样式…是…是城市早期战备线路…早就停用了…”
他猛地想起什么，惊恐地看向来时的涵洞方向，那里黑黢黢的，只有水流声隐约传来，
“那些…那些东西…没追来吧？”
仿佛在回答他的恐惧，隧道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无数冰冷节肢刮擦地面的声音！
嘶…嘶啦…
声音由远及近，在死寂的隧道里被无限放大！
陈斌和周老瞬间汗毛倒竖！
“走！”
陈斌嘶吼一声，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把将昏迷的林薇薇甩到背上，又和周老合力，半拖半拽地架起沉重的张清明。
三人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淤泥和垃圾，朝着隧道另一端可能有出口的方向亡命奔逃！
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
像一片冰冷的潮水，紧追不舍！
手电早就丢了，只能借着高处透下的惨淡微光勉强辨认方向。
脚下湿滑，不断被垃圾绊倒，每一次摔倒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带来钻心的剧痛。
陈斌背上的林薇薇像一块冰，不断吸走他残存的热量。
张清明的身体越来越沉，每一次拖拽都让陈斌感觉自己的手臂要断掉。
“前面…有光！”
周老的声音带着绝处逢生的激动，指着隧道尽头。
果然，远处隧道口，有相对明亮的天光透入！
隐约可见向上的、布满铁锈的金属楼梯！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陈斌爆发出最后的潜能，速度陡然加快！
周老也咬着牙拼命跟上。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被激怒，骤然变得急促、响亮！
如同无数金属利爪在疯狂刨抓地面！
终于冲到楼梯井下方！
冰冷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快！上去！”
陈斌吼着，将背上的林薇薇往上托，周老在后面用力推。
陈斌自己则架着张清明，几乎是扛着他沉重的身体，手脚并用地攀上那冰冷、湿滑、布满铁锈的金属阶梯。
每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就在陈斌拖着张清明，脑袋刚刚探出地面出口的刹那——
滴嗒。
一滴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金属腥气的液体，从上方锈蚀的金属盖板边缘落下，不偏不倚，正滴在陈斌的额头上！
他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那厚重的、布满红褐色铁锈的金属盖板缝隙里，暗沉的、如同活物般的青铜色粘液，正无声地、缓慢地…渗透出来！
一滴，又一滴，悬垂着，摇摇欲坠！
如同恶魔垂涎的口涎！
更恐怖的是，在盖板边缘的阴影里，一只覆盖着厚厚铜绿、指甲乌黑尖长、皮肤呈现死鱼灰白色的手，正缓缓地、僵硬地…从盖板外缘伸了进来！
五根金属般的手指，如同捕食的蜘蛛，一点点扣向下方陈斌的头颅！
“啊——！”
周老在楼梯下方，正好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发出凄厉的尖叫！
陈斌头皮瞬间炸开！
巨大的恐惧和一股被逼入绝境的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不再管头顶那抓下的鬼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肩上架着的张清明狠狠向上、向外一顶！
“滚出去！！！”
张清明沉重的身体被这股蛮力硬生生推出了狭窄的出口！
与此同时，陈斌猛地低头，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只抓下的鬼爪！
另一只手则死死护住胸前背着的林薇薇！
噗嗤！
冰冷的、带着金属锋锐感的剧痛从肩胛骨传来！
五根乌黑尖利的指甲，如同烧红的铁钩，狠狠刺入了陈斌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呃啊！”
陈斌痛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向下猛地一沉！
但他双脚死死蹬在湿滑的楼梯上，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楼梯栏杆，右手则不顾一切地向上托举，将背上的林薇薇也奋力向上推出出口！
“快！拉上去！”
陈斌朝着地面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鲜血顺着肩膀流下，染红了锈蚀的阶梯。
地面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
几只有力的手伸了下来，抓住了被推出出口的林薇薇和张清明，迅速将他们拖离井口。
那只鬼爪似乎被陈斌的抵抗激怒，猛地发力，指甲更深地刺入他的皮肉，同时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金属腐蚀性的力量疯狂涌入伤口！
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半边身体！
“陈斌！”
周老在楼梯下方惊恐地喊着，想往上爬，却被陈斌的身体挡住。
“走啊！别管我！”
陈斌赤红着眼睛，对着下方的周老嘶吼。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只从盖板缝隙伸进来的、覆盖铜绿的鬼手，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在眼中炸开！
他不再试图挣脱，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陈斌硬生生用自己肩胛骨卡住了那只鬼手的手腕！巨大的反关节力道让那只鬼手瞬间僵直！
盖板外传来一声非人的、充满痛苦的嘶嚎！
“杂种！一起死吧！”
陈斌狞笑着，用没受伤的右手，拔出一直插在腰间、赵卫国给他的那把军用匕首，狠狠朝着那只被卡住的鬼手手腕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