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震动万古的较量之后,十个混沌纪元在无声中流淌而过。
里混沌世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止。混沌之气不再狂暴奔涌,而是如同黏稠的琥珀,缓慢地沉淀、凝固。万千法则的辉光黯淡下去,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或是默哀着一个时代的终结。那高悬于天的数百大道真言,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若隐若现。
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极致压抑的死寂。所有魔神,从排名第三百的末位,到高踞帝座的时辰,都清晰地感知到,混沌的“寿命”正在走向终点。一种无可抗拒的“圆满”与“终结”之意,弥漫在每一寸虚空。
盘古自那日离去后,便再未现身。但他的气息,却无处不在。他仿佛已与混沌核心彻底融合,成为了混沌本身意志的延伸。那柄开天神斧的锋芒,虽未再现,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一位魔神的心头,随时可能斩落,开启新的纪元。
时辰依旧端坐在最古帝座之上,岁月白莲在她脚下缓缓旋转,流淌着静谧的时光。她的伤势早已复原,甚至因与盘古的终极一战,对时间大道的领悟更精进了一层,虽境界未破,但底蕴愈发深不可测。她的龙目不再时刻注视混沌深处,而是缓缓扫过这片孕育了她无尽岁月的天地,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十个混沌纪元的沉淀,让她想通了许多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开天辟地,是定数,亦是新生。阻挠盘古,如同螳臂当车,不仅徒劳,更会彻底断送超脱之机。真正的契机,在于“应劫”而非“避劫”,在于从旧世界的废墟中,抓住那一线“遁去”的生机。
她回想起大道所言:“……需在开天大劫降临、混沌将破未破之际,设法脱离混沌世界,遁入维度海暂避。待盘古开天,洪荒出世,天地秩序初定之时,再重返洪荒!”
关键在于“时机”!必须在混沌彻底破碎、但新生的洪荒天地尚未完全稳固的那个刹那,脱离出去。早了,会被混沌破碎的毁灭之力波及;晚了,则会被新天地的规则束缚,难以挣脱。
这需要无比精准的计算和决断,更需要……应对开天过程中那毁天灭地余波的实力。
她的目光投向那幸存的三百魔神。这些历经残酷争霸筛选出的精英,是混沌世界最后的底蕴,也可能成为她未来计划中的助力,或者……需要规避的变数。她开始以神念悄然沟通几位至关重要的存在:
杨眉(空间魔神): “空间道友,天地倾覆之时,空间必然剧变,乃至破碎重组。汝需早做准备,稳固自身,届时或需借汝之力,开辟暂避之径。” 杨眉回应凝重,表示明白,他已开始研究如何在极端空间风暴中锚定自身。
世界树: “世界之基,新生天地,或需承载。然旧基崩坏,汝当如何自处?” 世界树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既期待又悲壮的复杂情绪,它似乎也在寻找自身在新纪元的定位。
生命魔神: “毁灭尽头,即是新生。生命之火,不可断绝。” 生命魔神的回应充满韧性,她已在默默积蓄最本源的生机之力,准备在死寂中播撒种子。
对于毁灭魔神、量劫魔神等,时辰则只是冷眼旁观。他们的道与开天劫难本身息息相关,是劫难的一部分,或许会在劫难中获得巨大好处,但也最可能彻底疯狂,沦为劫灰。
最后,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混沌的最深处,那里,盘古的气息已然圆满到了极致,仿佛一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下一刻就要轰然炸开。
“时辰……” 一道宏大而平静的意念,突然跨越无尽虚空,直接传入时辰的心神。是盘古!
“时辰,”盘古的声音不再充满战意,而是带着一种履行使命的庄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吾道已圆,时机已至。此方混沌,寿数当尽。”
时辰龙目开阖,回应道:“吾已知晓。开天辟地,乃大道衍化,势不可挡。”
盘古沉默片刻,道:“旧神之中,唯你可与吾论道。新生之天地,当有无限可能。望你……好自为之。”
这近乎是告别之言。盘古将她视为唯一的对手,也隐约感知到她或许有办法在开天劫难中存活下来。
时辰心中古井无波,回道:“各凭手段,各寻缘法。盘古,你……该开天了。”
“哈哈哈哈哈!”盘古发出一阵释然又豪迈的大笑,“好一个该开天了!时辰,且看吾,如何劈开这万古混沌,另立新天!”
笑声落下,盘古的气息骤然内敛,整个混沌世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寂静之中,连魔神的心跳声都仿佛被冻结。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巨响,从混沌的核心处爆发!那不是声音,而是概念层面的崩塌,是存在本身的哀鸣!
开天大劫,终于开始了!
时辰猛地从帝座上站起,十二对时间之翼完全展开,时间长河在她周身显化出实体,奔腾咆哮!岁月白莲光芒万丈,时间轮悬浮于顶,指针疯狂转动!
她的目光穿透层层崩灭的混沌,死死锁定那开天辟地的中心。她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不是在开天之初,而是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刹那!
混沌在哀鸣,在破碎,在走向终结。而新的传说,即将在废墟上谱写。盘古挥出了他的斧头,而时辰,则要抓住那遁去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