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的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提醒着林薇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公寓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背靠着门板坐了很久，直到冰冷的寒意透过地板渗入四肢，才慢慢站起身。
她走到浴室，对着镜子查看额角的伤。纱布边缘渗出一点点干涸的血迹，撞击造成的淤青开始显现，像一小片不详的阴云。她拆下纱布，用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动作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货车冲来的瞬间，以及那辆及时出现的越野车。
顾夜沉……他到底布下了多少她不知道的棋？
处理完伤口，她重新贴上一块干净的创可贴，遮住了那抹伤痕。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坚毅。死亡的擦肩而过，没有让她崩溃，反而像一块淬火的钢铁，让她变得更加坚硬。
她不能坐以待毙。苏婉的b计划已经亮出了獠牙，下一次攻击只会更加疯狂。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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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薇准时出现在公司。额角的创可贴引来了一些关注的目光，但她只是以“不小心撞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像往常一样，将整理好的文件送入总裁办公室。
顾夜沉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影挺拔而孤峭。清晨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却驱不散那股源自骨髓的冷冽。
林薇将文件轻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没有立刻离开。
顾夜沉结束通话，转过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额角的创可贴上，深邃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看来，变量比想象中更坚固。」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托顾总的福，侥幸还活着。」林薇平静地回答，目光坦然地看着他，「我想知道，昨天那辆货车和跟踪者，有结果了吗？」
顾夜沉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置于身前：「货车司机酒驾，肇事后逃逸，已经被控制了。跟踪者的车是套牌，人消失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很干净，查不到指向性线索。」
这个结果在林薇的预料之中。主系统和清理者做事，自然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
「苏婉那边有什么动静？」林薇又问。
「安静得很。」顾夜沉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苏家大小姐受了惊吓，需要静养，短期内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好一个“受了惊吓”！林薇心中冷笑，真正的受害者坐在这里，施暴者却成了需要“静养”的那一个。
「顾总相信她是真的受惊了吗？」林薇直视着他的眼睛。
顾夜沉与她对视，眸色深沉如夜：「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相信’她受了惊。这就够了。」
他是在告诉她，在规则之内，苏婉的伪装无懈可击。至少在明面上，他们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我们只能等着她下一次出手？」林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让她感到窒息。
顾夜沉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再次走到她面前。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压迫感，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她额角的创可贴上。
「疼吗？」他忽然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林薇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答：「还好。」
顾夜沉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到那块白色的纱布，却又停住了。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迟疑。
「记住这种感觉，」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记住你此刻的不甘和愤怒。」
他的指尖最终没有落下，而是缓缓收回。但那瞬间的靠近和凝视，却比任何触碰都更让林薇心悸。
「愤怒是无能的体现，」林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避开他那过于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我需要的是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顾夜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残酷，「有。要么，你找到确凿的证据，把她和她背后的东西连根拔起。要么，你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让所有的阴谋和攻击都失去意义。」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向我证明，你这个‘变量’，值得我投入更多的……筹码。」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凛冽的松木香和一种危险的诱惑。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在索要她的“投名状”，或者说，他在逼她做出更明确的选择，展现出更大的价值。
「我明白了。」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
就在这时，顾夜沉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那锐利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压抑的痛苦？
虽然那异样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薇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脸色似乎也白了一分，虽然依旧镇定，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出去。」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薇心中疑窦丛生，但没有多问，依言转身离开。在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她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强忍着什么的闷哼。
他怎么了？那条信息是什么？难道……和主系统有关？还是……和他的记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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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顾夜沉都没有再走出办公室，也没有任何人被允许进去。林薇处理着日常工作，心思却无法完全集中。顾夜沉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里。
中午，她借口送一份需要紧急签字的文件，再次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里面沉寂了片刻，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林薇推门进去。顾夜沉依旧坐在办公桌后，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正在批阅文件。只是，他的脸色比早上更加苍白一些，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甚至……脆弱？
这个词用在顾夜沉身上显得如此违和，但林薇确实从他紧抿的唇角和微微蹙起的眉宇间，看到了这种情绪。
「顾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林薇将文件放在他面前。
顾夜沉「嗯」了一声，拿起笔，目光落在文件上，却没有立刻签字。他的指尖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薇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催促。她的目光扫过他桌面，注意到他手边的那杯水一口未动，而平时他习惯放在手边的镇纸，此刻却被挪到了桌角，位置有些别扭。
他在烦躁。或者在忍受着什么。
「还有事？」顾夜沉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那锐利之下，是强行支撑起的平静。
「没有。」林薇垂下目光，「只是看您脸色不太好，需不需要帮您叫医生？」
「不必。」顾夜沉断然拒绝，声音冷硬。他快速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将文件递还给她，「出去。」
林薇接过文件，转身离开。在关门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顾夜沉在她关上门后，几乎是立刻抬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身体微微前倾，靠在办公桌上，背影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是头痛？
是因为那条信息触动了被封锁的记忆吗？
林薇轻轻关上门，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好像……无意中窥见了他铜墙铁壁之下，一丝不为人知的裂痕。
而这裂痕，似乎与她，与他们共同的过去，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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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沉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场所，不如说是一座现代主义的水晶囚笼。
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蝼蚁般渺小、川流不息的城市脉络。室内，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冷硬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反射着天花板上嵌入的、如同冰冷星辰般的点状光源。空气里弥漫着雪松与旧书页混合的凛冽气息，一丝烟火气也无。
林薇站在那张巨大的、仿佛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办公桌前，像一件被意外送入这座殿堂的、不合时宜的展品。她穿着一身质地普通的米白色套裙，与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破产千金林薇”的局促与一丝被强行唤来的屈辱。
「顾先生，您找我？」她垂下眼睫，声音放得轻而软，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完美的伪装。一个试图在强大压迫下维持最后尊严，却又无力反抗的柔弱女子。
顾夜沉没有立刻回应。他背对着她，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顶点的总裁椅上，目光投向窗外的云层，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风景。他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青铜印章，那是昨晚一场惊心动魄的跨国并购案最终落定的战利品。
沉默在空旷的空间里蔓延，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考验着猎物的神经。
林薇在心中默数着心跳，计算着这场无声对峙的最佳破局点。主系统的任务面板在她意识深处泛着微光，上面冰冷的数字提示着【顾夜沉好感度：39（极度混乱\/怀疑）】。这个数字在过去几周里像跳楼机一样起伏，从未稳定过。
终于，他动了。
总裁椅缓缓旋转，顾夜沉的面容暴露在顶光之下。深邃的眉眼被光影勾勒得愈发立体，也愈发冷漠。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份待评估的资产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