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你到底在看什么！”
红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焦急。
“再不动手，我们就没机会了！”
王锋没有回头，他那双“鹰眼”依旧死死地锁着那个被监工踹倒在地的瘦小身影。
“红姐。”
王锋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冷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你的计划太冒险了。”
“什么？”
红姐猛地一愣。
“我们背着‘山鸡’，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宪兵队的情况下混进苦力群。”
“那你……”
红姐刚想反驳，王锋却打断了她。
“我有一个新计划。”
“什么新计划？”
“你留在这里。”
王锋的声音不容置疑。
“看好‘山鸡’。如果五分钟后我没有回来……”
王锋顿了顿，将那张“特别通行证”和“微缩胶卷”从怀里掏出，塞到了红姐的手中。
“你就启动备用方案。自己走。”
“你疯了？！”
红姐大惊失色！
“你要一个人去？！你要去干什么？！”
“我去找一把‘钥匙’。”
王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废话。
他将狙击步枪和背上的山鸡一同交给了红姐。
“藏好！”
话音未落。
王锋如同一只滑翔在黑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从钟楼废墟上一跃而下！
他没有冲向站台。
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朝着“转运站”的侧后方——那片堆积如山的物资和垃圾场潜行了过去！
……
“八嘎！废物！”
“快！把箱子搬上去！”
那个日军监工还在疯狂地用鞭子抽打着倒在地上的铃木！
铃木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哈伊！哈伊！我这就搬！这就搬！”
他连滚带爬地想要重新抱起那个木箱。
但是他太虚弱了。
他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
“废物！”
监工被彻底激怒了！
他拔出了腰间的“王八盒子”！
“帝国不需要你这种连‘苦力’都做不好的垃圾！”
他拉开了枪栓，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铃木的后脑勺！
“不……不要……”
铃木的身体僵住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了他！
然而。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呃……”
监工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
他看到一截冰冷的刀尖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
“谁……”
他想回头。
噗嗤！
王锋那张如同地狱修罗般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耳后。
“我。”
王锋缓缓地抽出了刺刀！
噗通。
监工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倒在了那堆积如山的木箱阴影里。
铃木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缓缓地回过了头。
他看到了。
那个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魔鬼！
那个在工厂里救了他一命！
那个浑身沾满了五彩染料的幽灵！
“啊……”
铃木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被扼住的尖叫！
他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闭嘴！”
王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将他拖进了那片更深的黑暗之中！
“呜……呜呜……”
铃木疯狂地挣扎着！
他以为这个魔鬼终于要来索他的命了！
“是我。”
王锋将冰冷的刺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铃木，运输兵。”
王锋用极其生硬的日语吐出了他的名字！
铃木的挣扎瞬间停止了！
他瞪大了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这个幽灵！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在工厂放过了你。”
王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现在。”
“我需要你还我一个人情。”
铃木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
“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上那趟火车。”
王锋开门见山。
“和我的同伴。一共三个人。”
“一个重伤员。”
“什么？！”
铃木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上火车？！”
“不……不可能！”
铃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里全是宪兵！我们一靠近就会被打成筛子的！”
“这是你的问题。”
王锋的刺刀压深了一分！
“你是苦力。你有合法的身份。”
“不……”
铃木哭了。
“我不是合法的！我也是战俘啊！我从工厂逃出来……然后被宪兵队抓住了！他们看我会说日语才让我当苦力的！我早晚也是死啊！”
“很好。”
王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你也知道你早晚是死。既然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赌？”
铃木愣住了。
“帮我。”
王锋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让你真正地活下去。”
“活……下去？”
铃木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的光芒。
“你……你怎么让我活？”
“我能把你从‘工厂’救出去。我就能带你离开这座死城！”
“这……”
铃木的心开始疯狂地跳动！
幽灵！
这个男人是“幽灵”啊！
他是能炸掉指挥部的怪物啊！
也许……
也许他真的能创造奇迹？！
“我……我……”
铃木在剧烈地天人交战！
“我没有时间等你。”
王锋的刺刀再次贴近。
“三。二。一……”
“我干！”
在王锋“一”字出口的前一秒！
铃木猛地嘶吼了出来！
“我帮你！赌一把！我赌一把！”
“很好。”
王锋收回了刺刀。
“计划。”
“计划？”
铃木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负责搬运‘物资’。”
王锋替他想好了一切。
“那节装军服的车厢是哪一节？”
“军……军服？”
铃木努力地回忆着。
“是！是‘第十九号’车厢！那是最后一节‘物资’车厢！宪兵队刚换了冬装！那是他们淘汰下来的旧军服！要运回本土销毁的！”
“很好！”
王锋的鹰眼亮了！
“旧军服是最好的掩护！”
“现在。”
王锋从怀里掏出了那本“特别通行证”！
“你认识这个吗？”
“啊？！”
铃木看到那血红的印戳，再次吓得瘫软在地！
“特……‘特别通行证’？！你……你连这个都……都有？！这是黑田大佐亲手签发的！”
“拿着它！”
王锋将“通行证”塞进了铃木那沾满了煤灰的手里！
“你现在就去。告诉监工。你要去后面拉一车特殊的‘防疫物资’！是黑田大佐点名要秘密装车的！”
“‘防疫物资’？”
铃木瞬间明白了！
“山鸡！那个重伤员！你要把他伪装成尸体？！”
“聪明。”
王锋拍了拍他的脸。
“我和我的女伴会伪装成你的副手。”
“推着板车跟你一起进去！”
“这……这……太冒险了！”
铃木的腿又开始抖了！
“站台上全是宪兵！他们会盘问的！”
“他们不会。”
王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
“因为他们都怕死。黑田重德在医院被炸了之后。他最怕的就是瘟疫！”
“你只要表现得足够神秘，足够嚣张！你只要让他们相信你推的是黑田大佐都不敢碰的脏东西！他们就会像瘟神一样躲着你！”
“去吧。”
王锋将铃木推了出去。
“是死还是活。看你自己的演技了。”
……
五分钟后。
红姐和王锋已经换上了那两套从监工尸体上扒下来的苦力服。
王锋甚至用锅底灰将自己的脸和红姐的脸涂得漆黑一片。
山鸡则被扔在了一辆破旧的板车上，盖上了几层肮脏的破麻袋。
铃木则拿着那本“通行证”走在最前面。
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站住！”
果然！
在站台的入口！
两个端着枪的宪兵拦住了他们！
“干什么的？！”
“我……我……”
铃木的日语瞬间不利索了！
啪！
王锋在后面伪装成搬运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八嘎！”
王锋用生硬的日语压低了嗓子咒骂道！
“磨蹭什么！耽误了黑田大佐的大事！你有几个脑袋？！”
“啊？！”
那两个宪兵一听到黑田重德的名字，猛地站直了身体！
铃木也被王锋这一脚踹醒了！
他想起了王锋的嘱咐！
嚣张！
神秘！
“对！”
铃木的腰杆猛地挺直了！
他学着刚才那个监工的嘴脸。
他嚣张地走上前，用通行证狠狠地抽在了那个宪兵的脸上！
“瞎了你的狗眼！”
铃木用他这辈子最流利的日语吼道！
“黑田大佐的特别通行证！也敢拦？！”
那个宪兵被打懵了！
他颤抖着接过了通行证。
当他看到上面那血红的印戳时！
他的手一抖！
“哈……哈伊！”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是您在执行秘密任务！”
“滚开！”
铃木的戏瘾上来了！
他一把抢回了通行证！
“车上是防疫物资！是从城南刚拉来的！”
“城南？！”
那两个宪兵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们本能地后退了三步！
他们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城南昨天刚上报了霍乱啊！
“看什么看！”
铃木趾高气昂地骂道。
“耽误了装车！病毒泄露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等着被烧成灰吧！”
“哈伊！哈伊！”
“您……您快请进！”
那两个宪兵再也不敢多问一句！
他们恨不得离这辆瘟神板车越远越好！
王锋和红姐低着头推着板车，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呼……”
铃木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成功了！
他真的把黑田重德的宪兵给唬住了！
“快！第十九号车厢！”
王锋在后面低声催促！
铃木不敢停留，推着车就往车尾跑！
“站住！”
突然！
一个更冰冷的声音从哨塔上传了下来！
探照灯！
唰的一下！
雪亮的光柱死死地锁定了王锋三人！
“完了！”
铃木的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
一个戴着白手套的日军宪兵队长从哨塔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走到了板车前。
他死死地盯着那盖着尸体的麻袋。
“‘防疫物资’？”
他冷冷地问道。
“哈……哈伊！”
铃木抖得说不出话来！
“哪个防疫站的？”
军官追问道。
“我……我……”
铃木的大脑一片空白！
王锋和红姐已经悄悄地握住了藏在袖口里的刺刀！
“是……是‘孙’！”
“是孙怀仁！孙老头的诊所！”
铃木在绝望中突然喊出了这个他唯一知道的医生的名字！
“孙怀仁？”
军官皱了皱眉。
“那个老顽固？”
“他也归顺皇军了？”
“哈伊！是……是黑田大佐亲自……亲自劝服的！”
铃木开始胡编乱造！
“哦？”
军官似乎信了三分。
黑田大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打开。”
军官用马靴踢了踢麻袋。
“我要亲自检查！”
轰！
王锋和红姐的杀意瞬间提到了顶点！
“不……不行啊！太君！”
铃木猛地扑了过去，抱住了军官的大腿！
“里面……里面是霍乱啊！碰了会死的！会传染的啊！”
“滚开！”
军官一脚将铃木踹飞了！
“帝国的勇士！不怕传染！”
他狞笑着，伸出了他那白手套的手。
他抓住了麻袋的一角。
他猛地一掀！
……
滴答。
滴答。
时间仿佛停止了。
军官愣住了。
王锋和红姐也愣住了。
麻袋下。
山鸡那因为高烧而扭曲、狰狞的脸暴露在了灯光下！
他的身上布满了那被烙铁烫出的一个个焦黑的水泡！
“这……”
军官的白手套停在了半空中。
他被这恐怖的景象镇住了！
“咕噜……”
山鸡在高烧中无意识地吐出了一个带血的白沫。
“啊！”
军官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他猛地缩回了手！
“八嘎！”
他连退了三步！
他再也不看那麻袋一眼！
“盖上！快！给我盖上！”
他惊恐地朝着铃木吼道！
“哈伊！哈伊！”
铃木连滚带爬地将麻袋重新盖了回去！
“快！快推走！”
“装车！马上给我装车！”
“别让这个瘟神留在我的站台上！”
军官捂着鼻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呼……”
王锋和红姐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快！”
三人不敢再耽搁！
他们推着板车冲到了第十九号车厢！
铃木负责打开车门。
王锋和红姐则抬着山鸡，第一个将他扔了进去！
噗通！
山鸡砸在了那堆积如山的发臭的旧军服里！
“快！你们也上去！”
铃木催促道。
王锋和红姐对视了一眼，闪身钻了进去！
“铃木！你……”
王锋刚想拉他一把。
砰！
铃木却猛地将车门从外面关上了！
咔嚓！
他落下了门栓！
“铃木？！”
王锋大惊！
“你干什么？！”
“幽灵先生！”
铃木的哭腔隔着车门传了进来！
“保重！我……我不走了！”
“什么？！”
“我是日本人！”
“我是逃兵！”
铃木的声音带着解脱。
“我背叛了天皇！我也背叛了你！”
“我是垃圾！”
“我不配活下去！”
“但是我很高兴！”
“我最后做了一件好事！”
“我救了一个中国人！”
“我不欠你们的了！”
“铃木！你这个混蛋！”
王锋疯狂地砸着车门！
呜——！
哐当！哐当！哐当！
火车缓缓地开动了！
“铃木——！”
王锋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再见了！幽灵先生！”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能当一个好人！”
铃木的哭喊声被火车碾压铁轨的轰鸣声渐渐淹没了……
……
哐当……哐当……
黑暗的、充满血腥味和霉味的车厢里。
王锋和红姐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沉默不语。
他们逃出来了。
他们终于逃离了那座死城。
“他是个好人。”
许久。
红姐沙哑地开口了。
“不。”
王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呼……”
红姐松了一口气。
她刚准备放松紧绷的神经。
突然！
她的脸色猛地大变！
“不对！”
“怎么了？”
王锋猛地睁开了眼睛！
红姐的耳朵贴在了车厢的铁皮上！
她在仔细地辨认着火车的方向！
“这个方向……”
红姐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这个震动的频率……这不是开往城西的铁轨！”
“这是……这是开往城北的秘密支线！”
“城北？！”
王锋的心猛地一沉！
“城北是黑田重德的秘密工事所在地！”
红姐的眼中露出了绝望！
“这趟车……不是开往城西的！”
“它是开往黑田重德的活体实验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