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美食,许弦辰话多了不少。
“我知道,这知味楼的一绝炙鹅鸭,是前朝的张易之所创制。滋味特别鲜美。”
“据说,这张易之因受宣武太后宠爱,被任命为控鹤监,其弟张昌宗为秘书监。此后,兄弟竞相豪侈。”
“张易之特制一种大铁笼,将鹅或鸭关于笼内,笼中放一大盆木炭火,又在紧靠铁笼四壁的外面,放着盛有酱醋及各种调味汁的铜盆。”
伙计听着,笑意盈盈的接下去,“这位小公子说的不错,这鹅、鸭起初被火烘烤得既热又渴,不停地环绕铁笼走动,拼命地饮铜盆里的调味汁。时间一长,鹅、鸭被火烤得羽毛尽落而死,等到肉色变赤,就成了明火暗味烤活鹅鸭。”
“此后啊,这‘炙鹅鸭’就成为了长安城的一绝。”
“要数哪家的最好吃,那必然是我们知味楼的,最为正宗美味。”
转眼间,厢房到了。
江迢迢眨了眨眼,看着远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急着进去。
“呦呦?”
察觉到她的异样,许弦月停了下来。
“弦月姐姐,我看到一个认识的小姐,过去打个招呼,很快就回来。”
来不及多说什么,江迢迢带着天水朝着人影而去了。
见状,许弦月只好带着弟弟妹妹们先进了厢房。
“香泛姐姐?”
灯笼高挂的廊道内,一声疑惑,将伤感破坏殆尽。
姚香泛转身,见是江迢迢,心中一喜,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江妹妹!”
“你怎会在此?”
“哎哟,瞧我这记性,你是跟着你师父来长安了罢?”
小姑娘笑着点点头,“香泛姐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斟酌了一下,她提议,“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不如坐下慢慢聊?我与我姐姐哥哥们正打算品一品这知味楼的炙鹅鸭呢。”
姚香泛一愣,心中有些踌躇,“会不会不方便?”
小姑娘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眸,满脸无害,“不会呀,除了大姐姐与你一般大,其他的哥哥姐姐都与我年岁差不多。”
“大家人都很好哒,你来,他们一定很高兴。”
姚香泛瞧着小姑娘浑身都释放着善意的无害模样,心中一软,便应了下来。
厢房中,墙壁上的山水画意境深远,近处的蜡烛正燃得热烈。
灯火明亮,气氛融洽。
正讨论的起劲的许家小辈们听到门口的声响,纷纷一顿,转头往门口望去。
???
这谁?
小辈中的‘大家长’许弦月立即反应过来,露出和善的微笑,“呦呦,这是你刚才说的朋友吗?”
江迢迢微微点头,将人介绍给许家人,“这是之前我和云明枝马车相撞,替我说话的那位好心小姐,姓姚,之前我跟你们说过哒。”
众人顿时了然,面上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姚小姐好。”
“多谢姚小姐对我们家呦呦的关照。”
“谢谢姚小姐。”
许家人七嘴八舌地道谢,弄得姚香泛面色一红,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江迢迢眼眸一转,“弦月姐姐,姚姐姐跟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
“自然自然,我们还没好好感谢姚小姐上次照顾呦呦的事情呢。”
许弦乐自然没有问题,当下让人多添了一副碗筷,细致体贴极了,“不知姚小姐,可否有什么忌口的或者喜好?看看有没有要添加的菜肴?”
姚香泛红着脸摆摆手,“这样就很好了。”
看出姚香泛是个腼腆的性子,众人倒也没有勉强,体贴地减少对她的关注,继续前面的话题。
“姚姐姐,你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我瞧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小姑娘眨巴着关切的眼睛,望着她,轻声问起。
这样的神情,看的姚香泛一阵心软,但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江迢迢神色越发认真,“姚姐姐可是信不过我?”
“之前我说过的,若遇到难处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的。”
顿了顿,她又道:“就算我帮不上忙,听你说说,给你想想办法也是好的呀。”
沉默片刻,姚香泛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姚香泛之前与母亲宣平侯夫人卢氏回京后,却得知侯府老夫人已经为姚香泛定下了亲事。原本就不对付的老夫人和侯夫人当下就闹得不可开交。
侯夫人带着女儿离京前,原本已经有了好的人选,想着回京就将亲事定下,没想到被拎不清的婆母先行一步,胡乱将自己宝贝女儿订给了其他人。
当下卢氏便要退婚。
可是对方偏偏来头也不小,哪里是那么好退的。
更何况,这亲事还是宋国公府的老夫人做的媒,侯府的老夫人巴不得把自个不喜欢的孙女送出去,讨好宋国公府呢。
这不,闹了好几场下来,宣平侯不敢得罪宋国公府,便直接拍板,亲事无可更改。
卢氏不愿意,派人去调查那人,可打听到的消息都是此人性格乖戾,喜好虐妻虐妾,好几个妻妾都被虐打而死。
心里更是忧愁。
姚香泛一个弱女子,更是眼看着火坑,却毫无办法。
这一次,刚好丫鬟打听到消息,说是那人今夜在知味楼与朋友饮酒,这才来带人过来查看,想要劝说对方退婚。
可是,她在门口观察片刻,终究是没勇气踏进门。
之后她就被江迢迢喊住了。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众人都久久未出声。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弦萱猛地一拍桌子,气愤的脸都红了,“这人真该死!”
“为什么就这般虐杀作贱自己的妻妾!官府不管管吗?”
江迢迢眸光幽幽,“女子地位低下,说个不好听的,嫁了人就相当于人家的财物。你会管人家会不会心血来潮撕碎银票玩玩吗?”
一番话说的几个小辈都哑口无言。
“那难道就这样看姚姐姐跳火坑吗?”
许弦萱气地狠了,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压着那人答应退亲。
许弦月摸摸还在气恼的许弦萱的脑袋,以示安抚,“自然不能。”
几个弟弟妹妹都眼睛一亮,纷纷看向她,“大姐姐,你有什么主意吗?”
“大姐姐,你最聪慧了,快想想办法。”
见江迢迢也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许弦月叹了一声,“说难也不难,只是,最大的阻碍还是给二人定下亲事的长辈。”
“侯府老夫人与宋国公府。”
“况且,这事想必是早有预谋,且想也是明白侯夫人不会同意,所以才会趁着姚小姐和母亲外出的时候仓促定下。”
姚香泛含泪点头,“正是这个理。”
上一辈子,青黛轻声说着姚香泛惨死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
沉默片刻,江迢迢似是不知般开口,“不知定下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