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指令收到。”
“天台股神杯专题页，开工！”
林小漫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起了死亡舞蹈。
快。
还要更快。
这位曾经信科学的，现在的“笑忘宗首席科学家”，效率高的吓人。
不到三分钟。
一个页面做地有模有样，标题能吓死人的帖子，就这么炸进了中文互联网上所有韭菜扎堆的角落。
美术素材，自然是花子哭着赶出来的。
【图片.jpg】
一个硕大的标题挂在帖子最上方。
“全网寻找败家之王！第一届天台股神杯及币圈韭菜王争霸赛，99元报名，是兄弟就来比比谁更惨！”
帖子刚发出去。
评论区全是冷嘲热讽。
“我靠？新型诈骗？想骗老子们最后的99块钱？”
“主办方是那个叫苏眠的沙雕主播？他不抓鬼，改行割韭菜了？”
“搞笑？比惨还要交门票？我的人生就是VIp专场，还需要花钱体验？”
十几分钟后。
一个回复，直接炸翻了整个评论区。
Id叫【魔都套牢王】的用户甩了张图。
一张绿的让人眼瞎的持仓截图。
下面配着一行字。
“我报！去年梭哈元宇宙，四百万进去，剩四万！老婆跟人跑了，房子卖了抵债！败家之王是我的，谁特么都别抢！”
这条回复一出。
炸了。
“卧槽！四百万？老哥牛逼！我这点亏损都不好意思说了！”
“怕个毛！老子报名！压岁钱三千块全买了狗狗币，现在只值三块！准备买包辣条庆祝下！”
“楼上的都给老子让开！本人大学生，拿生活费炒期货，一夜亏光还倒欠平台二十万！正在研究学校哪个天台风水好！这个冠军奖杯，必须是我的墓碑！”
“已报名！不为别的，就想找个地方，跟兄弟们一起哭！”
整个互联网的风向全变了。
无数藏在阴沟里的韭菜们，突然找到了家。
他们疯了一样的冲进报名网站。
交钱。
上传战绩。
分享自己的惨状。
这不是比赛。
这是一场网上的集体抱团痛哭大会。
报名人数疯狂的往上猛窜。
钱百万盯着后台跳动的数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这就一万多人了？”
“一人九十九，一百万到手了？”
我辛辛苦苦盖楼，求爷爷告奶奶，一个项目才赚几个钱。。。。
他搞个破比赛，一天就一百万？
这世界疯了吧？
苏眠只是平静的喝着茶。
“我这不是割韭菜。”
“我这是做慈善，是给他们临终关怀。”
他放下茶杯，看向一旁站的笔直的林九英。
“林部长。”
林九英浑身一绷，站的更直了。
“苏总，有什么吩咐？”
“需要我。。。。去现场看看风水，布个聚阴阵，加强一下败家之气吗？”
他已经在努力把自己的专业，往公司文化上靠了。
“不，杀鸡用牛刀了。”
苏眠递过去一张草图。
花子刚画的。
“我需要你，亲手给这次比赛，做个奖杯。”
林九英接过图纸。
看了一眼。
人傻了。
图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韭菜头，还在流眼泪，下面是个黄铜底座。
“主体用黄铁矿，就是愚人金。”
苏眠指着图纸。
“底座，用你的毕生所学，在上面刻个颠倒乾坤万煞聚身的符阵。”
“我们不要样子货，要做就做个真正的诅咒之物！”
“要让冠军捧着它的时候，就觉的身败名裂，万念俱灰。”
“这！才是我们笑忘宗的精神！”
“这才叫特么的用户体验！”
林九英现在觉的。
自己进的不是什么建筑集团。
是个艺术组织。
一个要把缺德两个字玩出花的艺术组织。
。。。。。。
同一时间。
市中心，龙门证券总部大厦。
顶层会议室里死气沉沉。
公关总监一巴掌把报告拍在桌上，脸涨的通红。
“欺人太甚！”
“这他妈是骑在我们整个金融行业的脸上拉屎！”
“董事长！我建议马上告他！告到他裤子都赔掉！”
对面，市场部总监，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慢悠悠的开了口。
“王总，别激动。”
“危机，换个角度看，就是生意。”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盯着楼下密密麻麻的车流。
“我们花了多少钱做广告，想改掉股民心里冷血收割机的印象？”
“屁用没有。”
“现在，一个机会送上门了。”
他转过身。
“与其生气，不如加入他们。”
“与其当个笑话，不如当笑话的赞助商！”
“你们想，要是龙门证券的名字，跟年度韭菜王的奖杯一起上了头条，股民会怎么看？”
“他们不会觉的我们冷血。”
“他们只会觉的。。。。我们竟然还有点可爱！”
董事长的手指在桌上敲着。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这。。。。能行？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收益才大！”
市场总监的声音很有力。
“这是一次把自己往死里黑的营销！一次跟用户站在一起的机会！”
“我们可以用开玩笑的方法，把亏钱的锅全甩出去！”
董事长的呼吸急了。
几秒后，他猛的一拍桌子。
“联系那个苏眠！”
“告诉他，我们龙门证券要独家冠名！”
“赞助费，两千万！”
他伸出一根手指。
“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天环大厦，顶层。
苏眠手机叮的一响。
龙门证券，两千万，到账。
旁边，钱百万盯着那一长串零，身上的肥肉抖的像筛糠。
他看苏眠的眼神，已经从看神仙，变成了看财神。
这人动动嘴皮子，搞个赔钱的比惨大会，两天就入账两千多万。
他自己拿地规划打点施工，累死累活一整年，利润都没这么多。
钱百万现在只想冲上去抱住苏眠的大腿。
叫爸爸。
苏眠本人倒是没啥反应。
他靠在椅子里，端起黑咖啡，呷了一口，对着电话那头说。
“钱到了，合作痛快。”
“那么，张总监，你们的那个条件，可以说来听听了。”
他很好奇。
这帮心比墨还黑的资本家，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电话那头，市场总监的声音压着兴奋，透着一股子磁性。
“苏总果然快人快语。我们的条件很简单，甚至是为您的活动添彩的。”
“我们希望，这次韭菜王大赛的最终冠军奖励，能由我们龙门证券独家提供。”
“哦？”
苏眠来了兴趣。
“听着不错，奖品是什么？你们公司的亏钱秘籍？”
“哈哈哈，苏总真会开玩笑。”
张总监笑了两声，语调瞬间变得庄重又温情。
“我们为冠军准备的，是一份凤凰涅盘大礼包。”
“我们将为这位从市场中跌倒的勇士，提供一个全新的实盘交易帐号。”
“由我司，注资一百万。”
“不仅如此。”
他声音拔高，煽动性十足。
“我们还将指派公司旗下连续三年蝉联金牌分析师的王牌团队，为冠军提供为期一年的，一对一的，全天候的专属投资顾问服务。”
“我们龙门证券相信，每一位勇于追梦的人，都不该被一次的失败所定义。”
“我们愿意给他提供东山再起的一切支持。”
“我们要向全社会证明，在我们龙门证券，奇迹，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番话说的激情四射，正义凛然，充满了人文主义圣光。
苏眠听完，手里的咖啡差点当场沸腾。
卧槽。
杀人诛心啊。
这他妈的比直接给人一刀还狠毒。
奖励一个亏到倾家荡产信心全无的人一百万。
再给他配个最会画大饼的老师。
让他把这一百万，再原封不动的，满怀希望的亏回去？
这哪里是凤凰涅盘。
这是精准补刀。
是循环枪毙。
是地狱十八层下面又挖了个地下室，给冠军单独留的VIp包间。
太缺德了。
太恶毒了。
太没下限了。
不过，我喜欢。
苏眠内心已经笑得满地打滚，电话里的声音却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哽咽。
“张。。。。张总监。。。。”
“我。。。。我被贵公司的企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深深的打动了。”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资本世界里，竟然还有像贵公司这样，愿意为失败者点亮一盏灯的企业。。。。我代表全网所有的参赛选手，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合作愉快。这个奖品，实在是太完美了。”
挂了电话。
苏眠长长的舒了口气。
通体舒泰。
他转过身，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复述给了在场所有人。
会议室里，又一次没了声音。
林小漫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因为没操作，暗了下去。
她扶了扶眼镜，用一种研究史前生物的口气说。
“从行为心理学分析，这种给予希望再亲手掐灭的模式，是摧毁一个人意志最有效的方法。。。。造成的精神创伤是永久性的。”
她看向苏眠，眼神里全是担忧。
“老板，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这有点超出沙雕的范畴，进入魔鬼的领域了。”
新上任的林部长，此刻脸色比他当年第一次见僵尸时还难看。
他刚用拥抱新时代的胶水，勉强粘好的道心。
听到这个奖品，“咔嚓”一声。
碎成了二维码。
“造孽啊。”
林九英痛心疾首，捶着胸口。
“贫道一生斩妖除魔，所见最恶毒的诅咒，也不过是让人三代不顺。你们这个奖品，是要人永世不得超生啊。”
“它勾的不是魂，是贪，是欲，是心底那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们这是在反复鞭尸。”
他看着苏眠，悲愤交加。
“苏总。这和我们普度众生的企业文化，严重不符啊。”
“不，英叔公，你错了。”
苏眠摇摇手指，一脸的深沉。
“这恰恰是我们企业文化最深刻的体现。”
“你想想，一个普通人，亏的干干净净，也就死心了，从此脚踏实地的生活了。”
“可我们的冠军，韭菜王，他是普通人吗？”
“不是。”
“他是赌徒中的赌徒，韭菜中的战斗机。你觉得他拿到这一百万，会去买房娶媳妇吗？”
苏眠摇了摇头。
“他只会把这一百万，当成翻本的筹码，然后以更快的速度，亏的更彻底。”
“我们，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帮助他完成戒断反应的最后一步。让他输到对人生再无任何幻想。这才是真正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才叫终极的普度。”
一番歪理邪说，把林九英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像。。。。听起来。。。。是有点道理？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一种道？
他感觉自己那碎成二维码的道心，好像又被人扫了一下，开始自动安装新的App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
苏眠一拍板，项目立刻高速运转。
“小漫。立刻更新官网。把我们龙门证券独家赞助的凤凰涅盘百万大奖给我挂到首页去。用最闪的特效。最红的字体。”
“林部长。你的那个诅咒奖杯，现在有了新要求。除了衰神附体，我还要你在上面加上一道财运永不超生符。要确保拿到它的人，连买瓶水都会中再来一瓶的盖子，都兑不了奖。”
“是。苏总。”
林九英领命时，不知为何，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兴奋。
就在整个团队都沉浸在一种缺德的狂欢中时，林小漫突然抬起头。
脸色有些古怪。
“老板。。。”
“目前报名系统根据亏损金额和故事悲惨程度，自动排出的第一名。。。。已经出现了。”
“你最好。。。。亲自看一眼。”
她将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苏眠接过，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参赛者Id一栏，赫然写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名字。
龙门证券董事长王德发。
亏损截图那栏，附上的不是股票或基金。
而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和他老婆卷走他全部资产和公司副总跑路的聊天截图。
下面配着一行悲痛的文字。
“我不再玩股票，但我被我老婆和兄弟，联合给我做了个局。他们才是真正的操盘手，我才是那根最绿的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