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那句“地府普渡”。
石破天惊。
四个字清清楚楚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满屋子吸溜面条的动静，一下没了。
所有人的眼珠子，“唰”一下，全钉在了苏眠那只还在冒烟的手机上。
刘小胖嘴里的面条滑了下去，掉回碗里，溅起一圈油汤。
林小漫的筷子“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连那个正费劲的给自己安胳膊的僵尸叔叔，手里的活都停了，用他那窟窿一样的独眼，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卧槽！】
苏眠的脑子停摆了零点一秒，然后开始疯狂轰鸣。
【地府普渡？！】
【我普渡你奶奶个腿儿！我这是招聘！人才引进！】
【是为地府解决劳动力过剩问题，懂不懂什么叫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
【这要是被委员会打上个滥用私权的标签，我这临时工的饭碗，当场就得被砸了！】
求生欲瞬间拉满。
苏眠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眼眶一下就红了，声音里全是委屈。
“王老！您这话说的！”
那调子，听着跟被人冤枉了八百遍一样。
“什么叫地府普渡啊？我们是正经单位！是受委员会监督的友好合作单位！怎么可能干没组织没纪律的事呢？”
电话那头的王教授直接给干沉默了。
“你小子少给我来这套！”
他的声音猛的炸了起来。
“那梦境海啸怎么回事？！三百多个灵异点说没就没了！整个江城的噩梦指数掉了七个百分点！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全国房价降了一轮！你跟我说这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
苏眠立刻接上话，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严肃又专业。
“王老，您听我解释，这不是一次粗暴的‘能量净化’。”
“这是一次经过我们团队周密策划的，代号春风化雨的专项行动！”
电话那头又没声了，明显王教授的大脑打结了，没听懂。
苏眠趁热打铁，继续用他那套黑话忽悠。
“针对幸福里小区那个S级心象实体，我们分析研判后，认为它本质不是恶，是孤独。”
“所以我们放弃了物理封印或能量对冲这种高对抗方案。”
“我们创新性的，引进了地府内部最先进的。。。。。。那个啥，《关键绩效指标》管理模型！”
王教授：“。。。。。。关。。。。。。什么鸡？”
“KpI，王老。”
苏眠解释道。
“我们构建了一套双赢的竞赛机制，用正面情绪产出做考核标准，成功的引导那个S级心象实体，自发的，把他自己的负面精神能量，转化成了对社会有价值的正面能量！”
“简单说。。。”
苏眠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足以让王教授世界观粉碎的结论。
“我们给了他一个工作，把他策反了。”
“。。。”
电话那头，是长达三十秒的死寂。
死寂到苏眠以为信号断了。
他甚至能脑补出王教授颤抖的手摘下老花镜，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加出了幻听。
好半天。
王教授那跟丢了魂一样的声音，才飘了过来。
“你。。。。。。再说一遍？”
“你。。。。。。把那个S级的，给招聘了？”
“对！”
苏眠回答的斩钉截铁。
“目前职位是首席游戏体验官，试用期三个月，表现好可以转正！”
“。。。”
“刚才的梦境海啸也是他负责的技术实现，净化了三百多个灵异点。哦对了王老，这笔账算我们办事处的业绩吧？加班费和奖金，您看什么时候批一下？”
王教授：“。。。。。。。”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冲破了220。
他这辈子，跟厉诡斗过法，跟邪祟对过峙，跟邪教徒玩过命。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
有一天，他会听见有人用讨论部门招人的口气，汇报自己刚收编了一个S级战略灾害。
还特么的问自己要加班费？！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的挂断了。
苏眠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脸无辜。
【这就挂了？】
【奖金还没谈呢。。。。。。】
他刚吐槽完，手机又疯狂震动起来。
一条短信。
【发件人：王老】
【带着你的团队，和那个新员工，半小时内，到委员会总部来！马上！立刻！我要一份一万字的，关于KpI管理模型在灵异领域的应用的详细报告！一个字都不能少！】
短信最后，是个地址。
一个苏眠在任何地图上都没见过的，城市地下的神秘坐标。
“唉。。。”
苏眠长叹一口气，收起手机，扫了一圈还在埋头吃面的员工。
“哎哎哎，同志们！”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所有鬼怪都看了过来。
“不幸的通知大家，庆功宴提前结束了。”
“委员会那边，临时有个会，指名道姓，要我们全员参加。”
“换句话说。。。”
苏眠脸上，是一个标准社畜生无可恋的表情。
“咱们，要去官方单位，加个班了。”
“嗝——”
刘小胖打了个饱嗝，一脸悲愤。
“不是吧主任！我面还没吃完呢！”
“留着回来当宵夜！”
苏眠一挥手，拉着队伍就走。
面馆老板热情的“欢迎下次光临”声被甩在身后。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像头黑夜里的巨兽，无声的滑到他们面前。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上车。
苏眠把那个神秘地址，输进了玄烨的导航。
“目的地已设定。”
玄烨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精神十足。
“启动幽灵模式，预计七分钟抵达。”
保姆车引擎没响。
车身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整辆车，就这么凭空的，悄无声息的，融进了夜色里。
消失了。
车里。
苏眠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人生，跟绑在火箭上的过山车一样。
刚打完一个惊心动魄的boSS。
马上又要去见一群更难缠的官方大boSS。
【心好累。】
【要不，干脆跟委员会摊牌？】
【就说我手下这帮妖魔鬼怪，其实都是有编制的地府公务员，响应国家号召，促进阴间再就业。。。。。。】
【不知道他们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