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漫手上建数学模型的活儿，停了。
她一帧一帧的，像个生了锈的破机器人，把头转过来，看着苏眠。
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问号。
“老大。”
她扶了扶眼镜，语气冷静的像在背诵物理公理。
“我必须提醒你一个事实。”
“我们的文艺部长，楚人美女士，看家本领是‘致命女高音’和‘物理超度’。”
“她的技能树上，没点‘街舞’这个选项，也没有‘任何形式的肢体摇摆’。”
“根据我的初步风险评估模型。。。”
她竖起一根手指。
“你向她提这个建议，导致项目团队被当场团灭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哪剩下那百分之零点一呢？”苏眠脱口而出。
“她笑场了，决定换个更有创意的方式让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苏眠。。。
这首席科学家什么诡。
算老板死期的速度倒是一流。
苏眠一屁股坐进沙发，整个人都软了。
两百万。
就这么近。
又那么远。
这笔钱，能让林晚的头像更清楚，能让他离那个目标更近一大步。
可他总不能为了挣钱，把自己和员工都送走吧？
他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方案一，狸猫换太子。
要不。。。我去找个会跳街舞的演员，然后让画师诡用他的能力，把演员的脸p成楚部长的样子？后期再加点冰霜特效？
不行不行。
客户要的就是那种“真实的恐怖感”，演员演出来的和真家伙，能一样吗？
那股子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气，是特效能做出来的吗？！
方案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偷偷往隔壁房间瞟了一眼。
楚人美正坐在窗边，对着月光打磨指甲。
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着像一尊没活气的白玉像。
苏眠的脑子里，画面都出来了。
“咳咳，楚部长，有个两百万的帐，想请您屈尊一下。。。”
“说。”
“就是。。。需要您，稍微。。。扭动一下身体。。。”
他好像已经看见了，楚人美的眼睛里，温度直接掉到零下两百七十三度。
整个房间的墙壁上瞬间冻出三尺厚的冰。
他的直播间标题，会自动变成《主播的最后一分钟》。
方案二，卒。
方案三，威逼利诱？
苏眠看了一眼手里的百诡夜行图玉佩。
作为“老板”，他理论上对员工有绝对的掌控权。
但问题是，这群员工，哪个是好惹的？
把人逼急了，直接来个“员工仲裁”，把他这个cEo给“优化”了，他找谁说理去？
这条路，更是死路。
怎么办？
真要跟那两百万擦肩而过？
苏眠的视线，在绝望中扫过客厅。
然后，他的视线定住了。
他看见了。。。僵尸叔叔。
这位百诡集团的安保部长，此刻正抱着那个喝空了的番茄汁瓶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小板凳上，眼神空洞，在思考尸生。
一个念头。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
一个极其缺德的念头。
一个极其资本家的念头。
这念头像一道雷，直接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客户要什么来着？
冰霜女诡？
“冰”。。。僵尸叔叔常年体温过低，身上冒着尸气，跟“冰”也差不太多。撒点干冰，那效果不就有了？
“女”。。。这是个技术难题，但也不是不能克服。假发，化妆，实在不行就说是“跨性别认知障碍诡”。要尊重物种多样性。
最关键的。
“跳街舞”。
苏眠的呼吸，一下就重了。
他的手，摸向了口袋里那个立下过赫赫战功的沙雕道具。
尬舞手电筒。
当初，连怨气冲天的花子，都得在它的光芒下，含泪跳科目三。
那。。。用在自己员工身上。。。
苏眠。
你这想法很危险。
他后背噌的一下，全是冷汗。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
这是把员工当牲口啊。
这是严重的劳资纠纷。
是反人性的职场霸凌。
“老大。。。”
林小漫的声音幽幽的飘过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着苏眠脸上那阵红阵白的挣扎表情，和手里捏着的那个手电筒，一下就懂了。
“老大，我得再提醒你一遍。”
她的语气严肃到了极点。
“根据我们新建立的《百诡集团员工保障法案》草案第一章第三条，严禁对员工使用任何具有强制性侮辱性和不可预知性副作用的道具。”
“你什么时候写的这玩意儿？！”苏眠眼都瞪圆了。
“就在刚才你思考方案二的时候。”
林小漫推了推眼镜。
“而且，僵尸叔叔的能量结构和花子完全不同，他体内是高度凝练的尸气。尬舞手电筒的能量波一旦介入，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概率，会导致他尸气紊乱，当场自爆。”
“那还有百分之二十七的概率呢？”苏眠抓住了重点。
“成功跳舞，然后因为屈辱感爆棚，怨气升级，把我们整个小区给炸了。”
苏眠。。。
他看看那两百万，又看看毫无还手之力的僵尸叔叔。
一边是良心。
一边是林晚。
不，这不是为了钱。
这是为了爱。
我是在用一种比较迂回的方式，为公司的发展，添砖加瓦。
苏眠吐出一口气，好像做出了决定。
“小漫，你别紧张，我不是要用。”
他露出了一个特别和善的笑。
“我就是。。。测试一下道具和我们安保部长的能量信号，兼不兼容。对，就是兼容性测试。”
说着，他攥着手电筒，一步，一步，走向了正在发呆的僵尸叔叔。
林小漫吓的后退两步，躲到沙发后面，手里还抄起了一个灭火器。
客厅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隔壁房间，传来楚人美幽幽的歌声，为某个即将作死的人，提前奏响了哀乐。
苏眠走到僵尸叔叔面前，看着他那毫无波澜的血色双眼。
他的手，在抖。
“叔。。。”
“为了公司这个家。。。”
“委屈你了。。。”
他的拇指颤抖着，按向了那个写着pLAY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