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婉的指尖触到墨渊掌心伤痕的瞬间,帐外的风突然停了。阳光透过帐顶破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圆斑,将墨渊腕间的黑气衬得愈发清晰。
墨渊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看着南宫婉泛红的眼眸,喉结滚动着不敢出声。掌心传来的力度很轻,却像一道暖流,顺着血管淌进他冰封的心脏。楚朝歌靠在帐柱上,悄悄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封印之法……真的不会伤到他吗?”南宫婉的声音很轻,带着未散的哽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指尖轻轻划过布料,那里传来轻微的胎动,像是孩子在回应她的担忧。
墨渊连忙点头,另一只手抓起桌案上的古籍,翻到标注密密麻麻的一页:“你看,这里写着用母体灵力做引,只封本源不碰神魂。”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批注,字迹因急切而有些潦草,“我试过用自身灵力模拟,没有任何反噬。”
玄清道长从角落走出,拂尘轻挥扫过古籍:“此法确实稳妥,老道可在旁护法,确保万无一失。”他看向南宫婉,眼神温和,“封印后只需每日用清心草熬水饮用,可保胎儿安稳。”
南宫婉沉默了许久,帐内只剩下墨渊紧张的呼吸声。她抬手抚上小腹,感受着胎动的节奏,脑海中闪过墨渊挡在她身前受创的模样,闪过天魔皇猩红的眼睛,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好。”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墨渊瞬间红了眼眶。他刚要开口,就被南宫婉抬手按住,“但我有条件,封印期间你不能用堕仙令。”她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黑色令牌,眼神坚定,“我不要孩子平安,却失去一个神智不清的你。”
墨渊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堕仙令就朝帐柱砸去。令牌撞在石柱上发出闷响,却未碎分毫,只是黑气散去大半,露出内里暗纹。他还要再砸,被南宫婉拉住:“留着吧,或许日后有用,但绝不能再碰。”
墨渊攥着令牌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将它塞进玄清道长手中:“道长,烦请代为保管,除非生死关头,否则我绝不动用。”他转身看向南宫婉,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却满是郑重,“我答应你,以后凡事都跟你商量,再也不独断专行。”
封印仪式定在当日黄昏。营帐中央铺着绘有太极图的锦布,玄清道长点燃三炷清香,烟丝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檀香,驱散了帐内的寒气。南宫婉盘膝坐在锦布中央,墨渊跪坐在她对面,掌心与她的掌心相对。
“放松心神,跟着我的灵力走。”玄清道长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拂尘轻挥,金色灵力顺着南宫婉的发丝游走,在她周身织成光网。墨渊的灵力小心翼翼涌入,避开小腹的方向,与南宫婉的灵力缠绕在一起。
南宫婉闭着眼睛,能清晰感受到两股灵力在体内流转。当灵力靠近小腹时,她下意识绷紧身体,却被墨渊的灵力轻轻安抚。那股力量很温柔,带着熟悉的暖意,让她想起青云峰初遇时,他为她疗伤的场景。
光网渐渐收缩,化作一道金色符印,缓缓落在南宫婉小腹处。符印触到布料的瞬间,发出细碎的光粒,钻进她的体内。南宫婉只觉得小腹微微发麻,随即传来一阵暖意,胎动的节奏依旧平稳,没有丝毫不适。
“成了。”玄清道长收起拂尘,三炷清香恰好燃尽,烟丝化作细线消散,“本源气息已封,天魔皇就算在十里内,也无法察觉。”
墨渊立刻扶住南宫婉的手臂,小心翼翼将她扶起。他的指尖颤抖着抚上她的小腹,那里温热依旧,符印的光芒隐入肌肤,只留下淡淡的金色纹路,片刻后也消失不见。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眼眶却再次泛红。
当晚,南宫婉熬了墨渊爱喝的莲子羹。瓷碗放在桌案上,冒着袅袅热气,甜香弥漫在营帐里。墨渊坐在对面,看着她一勺一勺舀着羹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伤痕,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明日我想去溪边走走。”南宫婉突然开口,将一勺羹汤递到他嘴边,“听说附近有野生的清心草,正好采些回来熬水。”
墨渊张口接住,甜意顺着喉间滑下,却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点头应下,看着南宫婉垂眸喝汤的模样,发间银花的光芒依旧黯淡,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将碗里的羹汤喝完。
深夜,墨渊从梦中惊醒。身旁的南宫婉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噩梦。他轻轻伸手想抚平她的眉峰,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就见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转向营帐内侧。
墨渊的手僵在半空,心脏传来阵阵抽痛。他看着南宫婉的背影,月光透过帐帘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轮廓映得格外单薄。他突然意识到,南宫婉虽然答应了封印,心里的隔阂却并未消失,那道裂痕像细针,藏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南宫婉依旧为他熬汤洗衣,却很少再主动与他说话。两人并肩走在溪边时,她会放慢脚步等他,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挽着他的手臂。楚朝歌看在眼里,几次想开口调解,都被南宫婉用眼神制止。
这日午后,墨渊采了束野花回来。花瓣带着溪水的湿气,娇艳欲滴,是南宫婉从前最爱的品种。他走进营帐时,正看见南宫婉对着那只未绣完的虎头小鞋发呆,指尖轻轻摩挲着扭曲的纹样。
“给你的。”墨渊将花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一丝讨好。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小鞋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南宫婉抬头看了眼鲜花,又低头看向小鞋,突然轻声道:“当年你在青云峰救我的时候,也是拿着这样一束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怅惘,“那时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可靠的人。”
墨渊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放下鲜花,走到她身边蹲下:“我现在也会护着你和孩子,永远。”
南宫婉没有看他,指尖继续摩挲着小鞋纹样:“我知道。”她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却也没有了往日的炽热,“只是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墨渊看着她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银花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想解释,想道歉,却发现所有话语都苍白无力。他知道南宫婉妥协了,却也知道,自己的独断专行,在她心里扎了一根拔不掉的刺。
傍晚时分,楚朝歌带着南宫婉最爱的桂花糕来访。营帐里,墨渊正为南宫婉剥着坚果,动作小心翼翼,像从前一样。南宫婉接过桂花糕,对着墨渊笑了笑,笑容依旧温柔,却少了几分灵动。
楚朝歌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笑着打趣了几句,营帐里响起久违的笑声。可他离开时,回头瞥见南宫婉望着窗外的眼神,那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墨渊也察觉到了。他握着南宫婉的手,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纱。他知道南宫婉原谅了他的决定,却也清楚,那道因不信任产生的裂痕,并未真正愈合。
两人,虽然,和好了。但,那,无形的隔阂,却,已然,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