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高启兰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祁同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记忆,瞬间回笼。
下一秒,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不顾一切地翻身下地,一把抱住了祁同伟的大腿。
“祁厅长!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哥!”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祁同伟的西裤,泪水和鼻涕蹭得到处都是。
“只要能让我哥不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做什么都行!”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决绝。
祁同伟低头看着她。
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看着她那副愿意为哥哥付出一切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那颗早已被权力和斗争磨砺得坚硬无比的心,竟然微微触动了一下。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也曾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也曾有过想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松动。
“你先起来。”
他的声音,比刚才多了一点温度。
高启兰却抱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没了。
“我不起来!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祁同伟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重新按回到沙发上。
“坐好。”
他抽出纸巾,递了过去。
高启兰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期盼。
祁同伟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办公室里,只剩下这单调的声响。
高启兰的心,也随着这敲击声,忽上忽下。
“高启强的案子,是省里督办,全国关注的大案,证据链完整,罪证确凿。”
祁同伟缓缓开口,先是堵死了所有翻案的可能性。
高启兰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但是……”
祁同伟话锋一转。
高启兰的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光。
“死刑,也分两种。”
“一种是死刑立即执行,另一种,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他看着高启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酌情考量的细节,尽量往死缓上靠。”
“只要判了死缓,在监狱里好好表现,就有机会改成无期。”
“如果……”
祁同伟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如果以后有什么特殊的案子,需要他这种‘人才’戴罪立功,也不是没有提前出来的可能。”
这番话,如同一道神光,瞬间劈开了高启兰心中所有的阴霾。
她原以为,能保住哥哥一条命,让他老死在监狱里,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祁……祁厅长……”
她的声音激动得发抖。
“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去争取。”
祁同伟纠正道,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承诺。
“但前提是,你,还有你哥哥,都得配合。”
“配合!我们一定配合!”
高启兰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如捣蒜。
“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哥也一定会听话的!”
巨大的惊喜让她整个人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她哥哥的命,就攥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手里。
与此同时。
距离省公安厅几十公里外的山水庄园,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仿佛外面世界的风雨,都与这里无关。
一间豪华的包厢内,酒过三巡。
市法院的副院长陈清泉,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满面红光。
他端着酒杯,眼神却有些飘忽,透过包厢的门缝,正好看到走廊里的一幕。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轻轻松松地横抱起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的性感美女。
那美女身材火辣,曲线毕露,一双长腿在空中晃荡着,嘴里发出娇嗔的笑声。
男人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庄园深处的客房区。
陈清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他的目光,随即有些贪婪地,转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女人。
高小琴。
今晚的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正端着酒杯,巧笑嫣然地和另一位客人说着什么。
那妩媚的风情,看得陈清泉心里一阵火热。
陈清泉又灌下一杯茅台,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烧得他满脸红光。
包厢里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几个穿着清凉的姑娘正嗲着嗓子劝酒。
可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了。
刚刚走廊里那一幕,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里挠了又挠。
那男人粗壮的臂膀,还有那女人晃荡的白皙长腿,交织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他咂了咂嘴,酒的味道似乎都淡了许多。
“小琴啊。”
他眯着眼,看向主位上那个颠倒众生的女人。
“你这山水庄园,当真是个好地方啊。”
高小琴正用一根银签,慢条斯理地挑着果盘里的荔枝,闻言,她抬起眼帘,眼波流转。
“陈院长说笑了,我们这儿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她的声音又轻又媚,像是带着钩子。
“正经生意?”
陈清泉嘿嘿一笑,用下巴朝着门口的方向点了点。
“那刚才出去那个,是来你这儿……学外语的?”
高小琴剥开一颗的荔枝,放进自己嘴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陈院长要是对学习这么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帮忙牵个线。”
“我这儿的‘老师’,业务能力可都是顶尖的。”
陈清泉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知道高小琴懂他的意思。
更妙的是,他来山水庄园,向来是签单的,从不用自己花一分钱。
“那可就……有劳小琴了。”
他搓着手,笑得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起,活像一朵盛开的油腻菊花。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喧闹的音乐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
祁同伟走了进来。
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大气场。
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高启兰。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衬衫和西裤,在这纸醉金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微垂着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像一只误入猎场的白兔。
祁同伟的目光在包厢里淡淡一扫,最后落在了陈清泉身上。
“陈院长,酒喝得差不多了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陪我到后面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