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回到了霍格沃茨,回到了他熟悉的校长室,那地方此刻显得冰凉没什么温度,即使熊熊燃烧的壁炉维持了好几天,也依旧是那样。
那并不是身体感受到的寒冷,而是心脏莫名其妙的空缺……
格林德沃死了,邓布利多很多时候会将冈特戒指拿出来查看,那上面的诅咒已然已经被破除,复活石在上面闪烁着光芒,他依旧可以从那些许邪光之中,窥见那诅咒的可怖。
这是一个邪恶的诅咒,他在古老的书籍中看到过记载,无解,折磨人的精神,会很疼,最后人会在痛苦之中死去……
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邓布利多甚至不太敢去想,格林德沃到底是经受过怎样的折磨,然后才死去的,那枯瘦的,干瘪的,布满黑色的手掌……
……
邓布利多努力地将自己投入工作,试图用责任和忙碌填满心底那片因盖勒特之死而骤然变得莫名冰冷的区域。
时间或许会抹平一切……
所以他必须挣脱出来。
为了霍格沃茨,为了对抗伏地魔,为了那些需要他的孩子们,为了整个魔法世界……
伟大的圣人,伟大的邓布利多,他总能找到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去忽略自己的一切。
但……
但格林德沃死了……
这是个既定事实,这个既定事实,让人无法真正的去忽略,他活着而对方却死了,他曾经或许从未想象过,或者说他大概不敢去想……
一个在那年决战之中都不敢杀了格林德沃的邓布利多,要怎么去设想格林德沃会死呢?
并且是为了他而死……
如果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会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
他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个无法驱散的幽灵,
固执地盘旋在邓布利多的脑海深处。它并不总是显形,却总在思绪的间隙,批阅文件的停顿,望向窗外飘雪的瞬间……
悄然浮现,带来一阵无声的钝痛。
……
但即使这样,邓布利多也依旧没有忘记他需要完成的事情,在圣诞节的假期过后将厄里斯魔镜放入四楼的最后一个关卡处。
这是一个让邓布利多思绪不再向外发散的好主意……
所以邓布利多独自一人来到了那间废弃教室。
空旷,寂静,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
这空荡,竟与他此刻的心境微妙地重合。
邓布利多挥动魔杖,准备移动那面沉重的魔镜。
这需要他短暂地站在镜前,将魔力注入镜框的特定符文之中……
所以这不可避免的……
邓布利多抬起眼,湛蓝色的眸子习惯性地望向镜面深处。
镜中,依旧是那个温暖得令人心碎的幻梦,健在的父母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妹妹阿利安娜依偎在母亲身边,眼神清澈,弟弟阿不福思站在一旁。
而站在最中间的,是那个意气风发,眼底闪烁着未曾磨灭的金色光芒的少年阿不思·邓布利多。
这或许……
就是他已放下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最好证明?
邓布利多这样想着,他的心境非常的平缓,镜子之中的东西好像能够安抚住他一般。
他想,他大概不会为此一蹶不振的。
可是……
心底那份挥之不去的东西,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看透世事,活了近一个世纪的睿智聪明的老人,竟也无法抓住这一抹答案的尾巴……
镜中的自己,是最好的年纪啊。
十七岁,刚刚成年。
未来铺展在脚下,仿佛拥有无限可能,阳光灿烂,一切都充满希望……
邓布利多的心脏,在胸腔里无声地,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厄里斯魔镜倒映不出格林德沃……
这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证明格林德沃早已不在他的渴望之列?
他想,是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
不不……
这可是十七岁啊……
邓布利多先生……
十七岁。
那是1899年的夏天,上个世纪末的夏天,上个世纪的最后一个夏天……
那是戈德里克山谷。
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遇见那个金发少年,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那一年。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年?
这会是一个好问题的。
邓布利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颤。
镜中年轻的自己微笑着,他的瞳眸几乎在无限的放大,直到现在的邓布利多能够倒映出他瞳眸里面真正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在看清楚那个东西之后……
那个是……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厄里斯魔镜中的景象,仿佛感应到他内心剧烈的震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镜中,少年阿不思眼底那抹象征着希望与幸福的金色光芒,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荡漾起来。
金色开始疯狂地蔓延,扩散,吞噬……
它不再仅仅是少年眼中的微光,而是迅速填满了整个瞳孔,直至占据了少年阿不思的整个视野。
那璀璨夺目的金色,扭曲,变幻,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形象。
金发耀眼,神采飞扬,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笑容,那双标志性的异色瞳眸闪烁着智慧与野性的光芒。
是少年盖勒特·格林德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