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冒险引动时空漩涡、初窥内景乾坤之妙后,林越彻底沉下心来,不再追求速成。他深知守墓人之言乃金玉良言,根基不稳,一切皆是虚妄。时空之道,浩瀚如海,他如今所悟,不过是在海岸边湿了湿鞋尖,距离扬帆远航还差得远。
结界之内,光阴悄然流逝。凭借结界内相对稳定的环境与那口灵井散发的微弱灵气,林越和凌清雪的伤势逐渐痊愈。凌清雪的星帝血脉似乎与此地残留的星辰悲怆气息产生了某种共鸣,修为不仅尽复,对星辰镇魔诀的领悟更是精深了一层,冰眸开阖间,隐有星河流转,威严日盛。
而林越,则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时空之道的感悟与夯实基础上。
他不再试图去引动外界那些狂暴危险的时空乱流,而是采取了一种更稳妥、也更考验耐性的方法——同步与模拟。
每日,他都会花上数个时辰,面对结界光罩,心神空灵,如同老僧入定。混沌道基化作最精密的感应器,细细捕捉、解析着结界外那片破碎时空中,无数星辰残骸与星寂幽魂运动轨迹里蕴含的时空韵律。这并非被动的观察,而是主动的“聆听”与“记录”。
他尝试将一条相对简单、轨迹清晰的残骸运动,完整地“拓印”到心神之中,然后,调动自身混沌道基内那初生的时空道韵,在自身的混沌领域内,一丝不苟地“复刻”这条轨迹。不仅仅是空间路径的模拟,还包括其时间流速的细微变化——那几乎难以察觉的加速、减速与停滞。
起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外界的时空是破碎的,其韵律充满了矛盾和断层,而林越自身的混沌领域虽然初具时空特性,但内部的时空结构相对稳定、统一。强行将破碎的韵律植入稳定的框架,就如同将一堆形状各异的碎玻璃强行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其结果只能是领域的剧烈震荡甚至反噬。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林越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每次失败,混沌领域都会剧烈波动,神魂如同被重锤敲击,带来阵阵眩晕与刺痛。但他心志坚毅,毫不气馁。每次失败后,他都会静静调息,反思不足之处,是感知不够精准?是道韵控制不够精微?还是对混沌领域本身的掌控力不足?
他开始多线并修。在感悟时空的同时,不断凝练自身的混沌法力,夯实道基,扩张识海,提升对领域的绝对掌控力。他也将更多的心神投入到对禁制、阵法的研习中,尤其是那些涉及空间稳固、时间延缓的古老阵纹。他发现,阵法之道与时空之道有许多相通之处,高阶阵法本质上就是对时空法则的一种运用。这番触类旁通,让他对时空的理解更加立体。
数月时间,就在这般枯燥、重复、时而伴随着失败痛楚的修炼中悄然流逝。结界内感受不到春夏秋冬,只有那永恒不变的微光与寂静。凌清雪偶尔从深层次的修炼中醒来,看到林越依旧如同石雕般坐在结界边缘,周身缭绕着晦涩的时空涟漪,便会默默看上一会儿,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中。她能感觉到,林越身上的气息愈发深邃内敛,那是一种质变前的沉淀。
这一日,林越如同往常一样,尝试同步一条较为复杂的双星环绕轨迹。这条轨迹涉及两个运动中心,时空曲率变化更为微妙。他心神高度集中,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精细度运转,内部的时空道韵被催发到极致,在领域内小心翼翼地构建着那复杂的运动模型。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越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神魂传来熟悉的负荷感。领域的震荡依旧存在,但比起最初已经微弱了许多。那两条模拟的轨迹,在领域内颤颤巍巍地运行着,虽然依旧不够圆融,存在着卡顿和偏差,但……它们竟然维持住了基本的形态,没有立刻崩溃!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林越心中无喜无悲,继续微调着道韵的输出,试图让模拟的轨迹更加贴近外界真实的韵律。他仿佛一个最耐心的工匠,在用最细腻的刀笔,雕琢着属于自己的时空杰作。
突然,他心神一动,捕捉到外界那条真实轨迹中,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共振点”。在那一点,两个运动中心的引力达到了一种短暂的完美平衡,时空曲率平滑如镜。
“就是这里!”林越福至心灵,立刻引导自身领域内的模拟轨迹,向着那个共振点的状态靠拢!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自林越的混沌领域核心响起!原本还存在卡顿和偏差的双星轨迹,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找到了关键的润滑剂,运行轨迹瞬间变得流畅、自然、圆融!与外界那条真实轨迹的同步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领域内那一小片区域的时空,都因此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稳固感”,仿佛自成一体,与外界的干扰隔离开来!
同步成功!
虽然只是针对一条特定轨迹的、短暂的成功,但这意味着,林越已经初步掌握了在这片破碎时空中,实现小范围、特定条件下的“时空同步”能力!这对他未来在此地行动、乃至参悟更复杂的时空奥秘,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
林越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浊气,眸中混沌星云流转,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深的是一种明悟与欣喜。数月苦功,终见成效!
“恭喜林师弟,时空之道,又进一步。”凌清雪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许。她能感觉到,林越周身萦绕的那股时空道韵,比之前凝实、灵动了许多。
“侥幸有所得,前路依旧漫长。”林越微微一笑,并未自满。他清楚,这仅仅是开始,距离真正掌控时空,演化内景乾坤,还差十万八千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扫地的守墓人,忽然停下了动作。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眸子,第一次没有看向林越或凌清雪,而是望向了结界之外,峡谷更深处的方向。他枯槁的脸上,那些深刻的皱纹仿佛又深刻了几分。
“时间……不多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它们’的鼻子……比老朽想象的……更灵。”
林越和凌清雪心中同时一凛!守墓人口中的“它们”,是指什么?是虚空暗殿的追兵?还是……更恐怖的存在?连这位深不可测的守墓人,都露出了如此凝重的神色?
短暂的安宁,似乎即将被打破。危机的前兆,已然降临。
林越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初具雏形的内景时空与增长的时空感悟。实力每增强一分,应对危机的把握便多一分。但面对守墓人都忌惮的“它们”,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必须抓紧最后的时间,继续提升!他看向结界外那片死寂而危险的破碎时空,目光变得无比坚定。那里,既是绝地,也是他快速成长的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