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传送阵的风波暂时平息,但其引发的暗流却愈发汹涌。天机星宫与焚天谷虽暂时退去,但林越展现出的实力、对古阵的掌控、以及那神秘出现的极致寒意,都让这两大势力心生忌惮与更深的贪欲。星域之内,暗探活动明显增多,气氛凝重如铁。林越心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没有返回静室,而是强压下封印古阵所受的内伤与神魂消耗,直接来到了迎仙阁。这一次,他并未掩饰行踪,却也未大张旗鼓,只在阁外以神念轻轻触动凌清雪留下的那枚传讯玉符。
片刻后,阁门无声开启,开门的正是那活泼的黄灵儿。她见到林越,大眼睛眨了眨,压低声音道:“师姐在星辉轩等你,快进来吧,外面好多眼睛盯着呢!”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
林越微微颔首,闪身入内。黄灵儿迅速关上阁门,激活了数道隐匿禁制。
星辉轩内,凌清雪依旧是一袭素白星纹长裙,凭窗而立,清冷的眸光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林越略显苍白的脸上,清冷的声线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受伤了?”
“无碍,些许震荡,已无大碍。”林越走到玉几旁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凌师姐,城西古传送阵有变。”他迅速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阵图显现、信息解读、疑似连接“寂灭之海”的“陨星古道”、以及“观测者”的警示,原原本本告知了凌清雪。
凌清雪静静听着,面色平静无波,唯有在听到“陨星古道”与“观测者”时,冰蓝色的眸子微微收缩了一下。待林越说完,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陨星古道’……我隐辰星海古籍中确有提及,乃上古星帝麾下‘巡天军’开辟,用以监察边荒、连通诸界的秘径之一。其终点,正是‘寂灭之海’边缘的‘观星哨站’。”
她走到玉几旁,取出一枚非金非玉、表面布满星辰光点的奇异罗盘,正是那“定星盘”。她指尖轻点罗盘中心,罗盘顿时亮起,投射出一幅比古阵显现更加清晰、完整的立体星图。星图一角,一条黯淡的、断断续续的星路轨迹被特意标注出来,其尽头,正是一片被标记为“永寂漩涡”(寂灭之海的别称)的黑暗区域,旁边有几个小字——“观测者前哨”。
“果然如此!”林越心中一震,凌清雪掌握的讯息,远比他想象的更多、更精确!
“古籍记载,上古末期,大劫降临,‘观测者前哨’最先失联,‘陨星古道’也随之崩断。没想到,此地竟还残留着一处道标节点,且似乎……并未完全沉寂。”凌清雪指尖划过星图上那条黯淡的星路,眸光锐利,“你感应到的那股阴冷窥探之意,极有可能来自星路彼端……或许,真有‘观测者’残存,并一直试图重新连接此界!”
这个推测,让林越后背生寒。若真如此,意味着星域之外,一直有一双(或多双)来自寂灭阵营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这里!古阵的偶尔波动,并非自然现象,而是对方的试探!
“必须彻底封死这条通道!”林越斩钉截铁道。
“封死不易。”凌清雪摇头,“古道道标已与地脉及部分星域屏障根基相连,强行摧毁,恐引动更大空间风暴。且……此道标,或许另有他用。”
“另有他用?”林越疑惑。
凌清雪看向林越,目光深邃:“你可知,归墟之眼的‘静默期’,其本质是寂灭潮汐的周期性退潮,亦是其内部法则最不稳定、最易被‘外力’干扰的时期。而‘陨星古道’连通寂灭之海边缘,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条……捷径。”
林越瞳孔骤缩:“师姐的意思是……借此古道,可绕过归墟之眼外围的大部分凶险区域,直接抵达其核心区域边缘?!”
“理论如此。”凌清雪点头,“但风险巨大。古道另一端情况不明,是否有‘观测者’守卫?古道本身是否稳固?皆是未知。此乃险中求胜之策,非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林越陷入沉思。这确实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直捣黄龙,节省大量时间与精力,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用不好,便是自投罗网,可能直接面对归墟核心与未知强敌的围攻。
“此事需从长计议。”林越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确保古道在我等掌控之中,绝不能被天机星宫或焚天谷发现并利用。此外,需加强星域各处空间节点的监控,防止对方从其他方向渗透。”
“我已安排人手,暗中监控天机星宫与焚天谷动向。”凌清雪道,“至于古道,我已在其周围布下‘周天星隐阵’,可暂时屏蔽其波动,寻常探查难以发现。但此法并非长久之计,玄玑真人精于推演,烈炀性情暴烈,时日一长,恐生变故。”
两人就当前局势、古道利弊、各方应对等细节,又进行了一番深入的密谈。凌清雪思维缜密,布局深远,对天机星宫与焚天谷的功法路数、行事风格也颇为了解,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建议。林越则结合自身对星域阵法与混沌之道的理解,提出了具体的防御与反制措施。
交谈中,林越能感觉到,凌清雪虽语气清冷,行事目的明确,但确确实实是在为星域安危考量,并无私心。这份源于宗门使命与大局观的担当,让他心中对其更多了几分敬重。
“四十九日静默期将至,”最后,凌清雪总结道,“在此期间,你需尽快恢复伤势,并彻底掌握星辰护体神光与太虚守神咒。我这边会加紧推演静默期的确切时间与古道另一端可能的情况。至于天机星宫与焚天谷……”她眼中寒光一闪,“若他们不识抬举,我隐辰星海,也不是泥捏的。”
话语中,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与决绝。
林越点头:“我明白。有劳师姐费心。”
正事谈毕,轩内出现短暂的沉默。星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千年光阴,生死茫茫,如今在这异星他乡,为共同的目标并肩而战,此情此景,令人唏嘘。
林越看着凌清雪清冷的侧颜,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凌师姐,当年东州救命之恩,林越一直未曾忘怀。”
凌清雪身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清澈的眸子对上林越的目光,那冰封般的容颜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融化。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如今,你已非池中之物。” 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疏离。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翻手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瓶,递给林越:“此乃‘星髓凝露’,对修复神识与道基损伤有奇效,你且拿去。”
林越微微一怔,没有推辞,接过玉瓶:“多谢师姐。”
“去吧,万事小心。”凌清雪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背影在星辉下显得有些孤寂。
林越知道该离开了,他收起玉瓶,对凌清雪的背影拱手一礼,便悄然退出了星辉轩。
离开迎仙阁,夜色已深。林越没有回静室,而是来到了星辰殿最高处的观星台。他需要冷静一下,梳理方才得到的大量信息。
然而,他刚在观星台站定,身旁虚空波动,冷凝霜的虚影便悄然浮现。她清冷的目光看向林越,又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迎仙阁的方向,淡淡道:“那位凌小友,所图非小,你需心中有数。”
林越心中一动,看向冷凝霜:“师姐看出了什么?”
冷凝霜的虚影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隐辰星海……星帝遗脉……沉寂万古,此刻现世,绝非偶然。她助你,或许为公,但其所背负的使命,恐远超此界存亡。与之同行,福祸难料。”
林越沉默。冷凝霜的提醒,与他心中的一丝隐忧不谋而合。凌清雪的出现,太过巧合,其背后的隐辰星海,也神秘莫测。但他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明白。”林越点头,“然眼下,合则两利。至于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冷凝霜不再多言,虚影缓缓消散。
林越独立星空之下,手握那瓶微凉的“星髓凝露”,心中思绪万千。前路迷雾重重,强敌环伺,内有隐忧,外有窥探。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四十九日,静默期,陨星古道,归墟核心……这一切,终将有个了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星空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方向。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将一往无前。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