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黑暗,伴随着空间撕裂的剧痛,是林越最后残存的感知。他死死抱住怀中冰冷的身躯,将残存的玄黄灵力与混沌之气化作最坚韧的护盾,抵御着狂暴的空间乱流。天枢残魂最后燃烧爆发引发的传送,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混乱、无序,仿佛是将他们随意抛向了星海的某个未知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崩溃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某种冰冷、坚硬、带着细微颗粒感的物体表面。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重伤的林越眼前一黑,险些彻底昏死过去。他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和神魂的虚弱,第一时间挣扎着探查四周,同时将冷凝霜紧紧护在身下。
眼前是一片绝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空气稀薄得几乎不存在,带着一种真空般的死寂和刺骨的寒意。脚下是粗糙的、类似沙砾和碎石的混合物,硌得人生疼。林越勉强将神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延伸出去,感知到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他们似乎身处一块不大的、不规则形状的岩石碎块之上。碎块直径不过数丈,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中。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由更多类似碎块、扭曲金属、冰冻气体和尘埃组成的、缓慢飘荡的“河流”。远处,有点点黯淡的星光,但极其遥远,冰冷得如同镶嵌在黑绒布上的钻石。这里没有大气,没有重力,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死寂和接近绝对零度的酷寒。
这是一片……星际尘埃带,或者说,是一片更加荒芜、死寂的星空坟场边缘!
“我们……被传送到哪里了?”林越声音沙哑干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冷凝霜,心猛地一紧。
冷凝霜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她为了阻挡墟之影,燃烧精血神魂,施展禁术,伤势远比林越沉重得多。冰魄灵力几乎涣散,心脉处的生机如同烛火般摇曳,随时可能熄灭。极度的低温正在加速她生命的流逝。
“师姐!坚持住!”林越心中大急,顾不上自身伤势,立刻将体内仅存的、带着天枢星辰魂力滋养的玄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冷凝霜体内,护住她最后的心脉之火。同时,他快速检查自身。
伤势极重。经脉多处断裂,神魂受损,灵力近乎枯竭。若非天枢残魂最后那股本源魂力的滋养和《天枢星辰诀》奥义的初步融入,他恐怕早已昏迷。青玄剑胚灵性大损,暂时无法动用。储物袋在连番恶战和空间乱流中损毁严重,丹药所剩无几。
绝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绝境!身处未知死域,重伤濒死,资源匮乏。
“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林越。他先给冷凝霜喂下最后几颗保命的温养丹药,药力化开,勉强吊住她一丝生机,但效果微乎其微。此地的极端环境,对疗伤极为不利。
他强撑着坐起,玄黄诀缓缓运转,艰难地汲取着虚空中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同时引导识海中那丝天枢星辰魂力,缓慢修复着受损的神魂和经脉。混沌之气沉浮,帮助他抵御着虚空死寂意志的侵蚀,并尝试分析周围环境的能量构成。
“必须尽快找到有灵气、能生存的地方!”林越目光扫过四周漂浮的碎块。这些碎块大小不一,成分复杂,大多死寂。他的神识在极端环境下被压制到不足三丈,探查效率极低。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和寒冷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林越一边维持着对冷凝霜的灵力输送,一边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用神识仔细扫描着每一块飘过附近的碎块。
一天,两天……或许更久。林越的嘴唇干裂,意识开始模糊,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冷凝霜的气息依旧微弱,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那缕心脉之火总算没有熄灭,甚至微弱地稳定了一丝。
终于,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神识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右前方数百丈外,一块体积相对较大、约莫房屋大小的暗红色岩石碎块,内部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火属性灵气波动!
“有灵气源!”林越精神一振!火属性灵气,在此刻的极寒环境中,无疑是雪中送炭!或许那块碎块内部,有什么特殊的存在!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和飘移速度,以他现在的状态,带着冷凝霜横渡数百丈虚空,风险极大。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拼了!”林越眼中闪过决绝。他撕下衣襟,将冷凝霜牢牢绑在自己背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尽管空气稀薄),将恢复的一丝玄黄灵力灌注双腿,猛地一蹬脚下岩石!
砰!
岩石碎块被蹬得向后飘去,林越则借着反作用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那块暗红色碎块射去!虚空之中没有阻力,速度起初极快,但很快就开始减慢。他必须在中途再次借力!
目光锁定沿途一块飘过的金属碎片,林越调整身形,足尖在碎片上轻轻一点,再次获得推力!如此反复数次,有惊无险地,他终于落在了那块暗红色碎块之上。
碎块表面粗糙温热,与周围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那丝火属性灵气的源头,来自碎块底部的一个裂缝。裂缝中,隐隐有红光透出。
林越小心翼翼地将冷凝霜解下,平放在相对平整的地方。然后,他来到裂缝处,用残存的青玄剑胚(已无法御使,只能当工具)艰难地扩大裂缝。随着碎石剥落,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裂缝深处,竟然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形成的石窟!石窟内部,弥漫着精纯的火灵之气,温度适宜,甚至墙壁上还凝结着一些赤红色的、蕴含着浓郁火灵力的晶石!
“天无绝人之路!”林越大喜过望!这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疗伤圣地!火灵之气正好可以中和冷凝霜体内的极致冰寒,缓解其伤势,而精纯的灵气也能加速他自己的恢复!
他立刻将冷凝霜抱入石窟,安置在最深处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自己也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贪婪地吸收着精纯的火灵之气和星辰魂力,修复己身。
有了稳定的环境和充足的灵气,两人的伤势恢复速度大大加快。林越的玄黄灵力在火灵之气的淬炼下,似乎更加凝练,对《天枢星辰诀》的感悟也越发清晰。冷凝霜虽然依旧昏迷,但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冰魄灵力在温和火灵的滋养下,开始缓慢地自行运转,修复着受损的根基。
时间再次流逝,但这一次,是充满希望的恢复期。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越将最后一丝星辰魂力彻底炼化,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甚至因祸得福,隐隐触摸到了炼气九转的门槛时,冷凝霜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她的眼神最初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复了清冷,只是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她看向身旁正在调息的林越,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自身的状态,瞬间明白了一切。
“师姐,你醒了!”林越感应到动静,立刻结束调息,关切地望去。
冷凝霜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沙哑:“多谢……又欠你一命。”她尝试运转灵力,发现伤势虽重,但根基未损,且在一种奇异的平衡中缓慢恢复,心中稍安。
“师姐言重了,若非你舍身相护,我早已死在墟影手中。”林越真诚道。他将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目前的处境告知冷凝霜。
冷凝霜静静听完,冰眸扫过石窟外的无尽黑暗:“此地……是何处?星引可还有感应?”
林越取出那枚“星引”晶石。晶石依旧温热,但指向性变得极其微弱和混乱,仿佛受到了强烈干扰。“感应很弱,方向不明,似乎……这片星域有某种力量干扰了星引的定位。”
他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我炼化天枢长老的残魂时,得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似乎提及,在‘归墟之眼’辐射的某些边缘星域,存在天然的‘星磁乱流’,会干扰一切空间定位和通讯。我们可能……不幸被卷入了这样的区域。”
星磁乱流?冷凝霜眉头微蹙。这意味着他们可能彻底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前往天枢遗迹或者任何已知星域的路。
“当务之急,是彻底恢复伤势,提升实力。”林越目光坚定,“然后,探索这片星骸带,寻找出路,或者……其他线索。”
绝境之中,两人再次达成了共识。先求生,再图发展。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这意外的火灵石窟中,进入了更加深入的闭关疗伤和修炼。林越全力参悟《天枢星辰诀》和混沌之气的奥秘,冷凝霜则尝试将火灵之气融入冰魄本源,寻求阴阳相济的突破。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片看似死寂的星骸带深处,一双冰冷、贪婪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这块散发着微弱火灵波动的“异常”碎块。危机,从未真正远离。新的挑战,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