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宁静,阳光和煦,与之前冰窟的绝境判若两个世界。林越盘膝坐在草地上,缓缓运转《玄黄诀》,引导着温和的天地灵气滋养受损的经脉。万年石乳髓的药力仍在持续发挥作用,加上此地充沛的灵气,他的伤势恢复速度比预想中快了不少,虽然元气依旧亏空,但至少行动无碍。
冷凝霜在一旁调息,新得的《玄冰真解》功法与此地环境颇为契合,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气息也越发凝练。苏小婉则忙碌地在周围布置着简单的预警和隐匿符阵,小脸上满是认真。
“林师兄,你好些了吗?”见林越收功,苏小婉立刻凑过来,关切地问道。
“已无大碍,多谢师妹挂心。”林越微微一笑,看向冷凝霜,“师姐,你感知到的剑意波动,在哪个方向?”
冷凝霜睁开眼,眸中冰蓝光泽一闪而逝,指向山谷深处一片云雾缭绕的竹林:“那边。波动很微弱,但很纯粹,带着一股……寂灭与新生的意蕴。”
寂灭与新生?林越心中一动。这种矛盾的剑意,极为罕见。他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弄清身处何地。既然有剑意指引,不妨前去一探。”
三人都非优柔寡断之辈,稍作休整后,便朝着竹林方向行进。山谷不大,但景色秀丽,奇花异草遍布,偶尔有低阶温顺的妖兽出没,感受到三人的气息便远远避开,并无危险。
踏入竹林,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竹叶沙沙作响。越往深处,那股微弱的剑意越发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前行约一里,眼前豁然开朗,竹林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块三丈高的青灰色巨石。
巨石表面光滑如镜,但上面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痕!这些剑痕深浅不一,新旧叠加,有的凌厉霸道,有的绵密悠长,有的诡谲难测,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巨石正中央一道笔直的、贯穿上下的剑痕。这道剑痕看似平淡无奇,没有丝毫烟火气,却隐隐散发出一股令林越丹田内青玄剑胚微微震颤的意蕴——正是那寂灭与新生交织的感觉!
“就是这里了。”冷凝霜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看向那道中央剑痕,“好精纯的剑意……留下此痕者,修为深不可测。”
苏小婉好奇地打量着巨石:“这些剑痕好像有很多年头了,是不是以前有什么高人在这里练剑啊?”
林越没有回答,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道中央剑痕吸引。他缓步上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触摸那道剑痕。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或锋锐,而是一种奇特的温润感,仿佛触摸的不是石头,而是某种生命的脉搏。
就在接触的瞬间,他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眼前景象骤变!
不再是幽静竹林,而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一道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手持一柄古朴长剑,对着虚空缓缓一剑刺出。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简单到极致,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至理!剑出,混沌分化,清浊分离,生机萌发;剑收,万物归寂,重归混沌。寂灭与新生,在这一剑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段晦涩深奥的口诀,伴随着那开天辟地般的一剑,深深烙印进林越的识海深处!这并非具体的剑招,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剑道理念——混沌开天剑意!
“噗!”
景象消失,林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踉跄后退,被冷凝霜一把扶住。仅仅是观摩那一剑的意境,就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
“林师弟!”冷凝霜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我没事……”林越摆摆手,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狂喜!他虽然无法理解那剑意的万分之一,但那种直指本源、化繁为简的意境,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一直以来,他的剑法或厚重,或迅疾,却总觉得缺少一种核心的“神”。而这道剑痕,仿佛为他指明了方向!
“这块石头是宝贝!”苏小婉也看出了不凡,兴奋道,“上面肯定有厉害的传承!”
林越压下激动,沉声道:“此地前辈留下的并非具体功法,而是一种剑道意境,玄奥无比,强求不得,只能靠自身感悟。”他看向冷凝霜和苏小婉,“师姐,师妹,你们也可尝试感应,或许对各自修行有益。”
冷凝霜闻言,上前几步,凝神感应那道中央剑痕。片刻后,她周身寒气微涌,冰魄剑胚自行轻鸣,显然也有所收获。她的玄冰剑道,追求极致的冻结与寂灭,与这剑意中的“寂灭”一面颇有相通之处。
苏小婉也好奇地触摸其他剑痕,她主修符箓,对剑道兴趣不大,但那些蕴含不同属性、不同情绪的剑意波动,却让她对灵力的运用和符文的勾勒有了新的灵感。
三人在剑痕石前驻足良久,各自感悟,皆觉受益匪浅。
日落月升,山谷中夜幕降临。三人在竹林边缘寻了一处干燥的洞穴过夜。篝火跳动,映照着三人沉思的面庞。
“我们接下来如何打算?”苏小婉啃着干粮,问道,“这山谷好像没有出口,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还有云雾遮挡,神识也探不出去。”
林越沉吟道:“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并弄清此地位置。这山谷灵气充沛,暂无危险,是个理想的修养之地。待我伤势痊愈,再设法探索出路。”他看向冷凝霜,“师姐,你刚得传承,也需要时间消化巩固。”
冷凝霜点头:“不错。此地剑意对我修炼亦有助益。可暂留一段时日。”
计议已定,接下来数日,三人便在这无名山谷中暂住下来。林越每日除了疗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剑痕石前,观摩感悟那道混沌开天剑意。虽然进展缓慢,但他对自身玄黄灵力的理解,尤其是对“厚重”与“变化”、“毁灭”与“创造”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的认识。青玄剑胚在他手中,渐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与韵味。
冷凝霜则在僻静处修炼《玄冰真解》,寒螭剑胚与她气息日益契合,剑法越发凌厉冰寒。苏小婉也没闲着,她将山谷中发现的几种稀有草药结合自己的符纸,尝试制作新型灵符,倒也颇有收获。
这一日,林越伤势尽复,修为甚至因祸得福,隐隐触及了炼气八层的门槛。他正在剑痕石前静坐,忽然心中一动,隐隐感觉到山谷东侧那片终年不散的浓郁云雾之后,似乎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传来,与当初传送阵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师姐,师妹,”林越找到正在切磋的冷凝霜和苏小婉,“我可能找到出口的线索了。”
两人闻言,立刻停下动作。
“在东面那片云雾之后?”冷凝霜神识探去,却被云雾阻挡,“云雾有古怪,神识难以穿透。”
“我感觉到一丝空间波动。”林越肯定道,“或许那里有离开的传送阵,或者……是另一个秘境的入口。”
苏小婉既期待又紧张:“会不会有危险?”
“不确定,但总要一试。”林越目光坚定,“总不能永远困在此地。”
三人做好准备,再次来到剑痕石前,郑重行礼,感谢前辈遗泽。随后,便朝着山谷东侧的浓郁云雾,谨慎行去。
靠近云雾,一股无形的阻力传来,越是深入,阻力越大,仿佛陷入泥沼,连视线都变得模糊。林越全力运转玄黄灵力护体,冷凝霜以寒冰剑气开路,苏小婉则不断抛出“清风符”、“破障符”试图驱散云雾,效果甚微。
就在三人步履维艰之时,林越丹田内的青玄剑胚突然自发轻颤,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剑鸣。前方云雾仿佛受到某种牵引,竟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古朴的石台轮廓!
“剑胚……是剑痕石的气息!”林越恍然大悟。这云雾禁制,竟与剑痕石同源!青玄剑胚长期受剑意熏陶,沾染了一丝气息,故能引动禁制!
“走!”三人毫不迟疑,迅速穿过通道。
通道尽头,果然是一座布满青苔的古老传送阵!阵法符文大部分完好,中央凹槽处,镶嵌着几颗灵力耗尽的灵石。
“是单向传送阵!还能用!”苏小婉检查后惊喜道。
林越取出几块中品灵石替换上去,阵法符文渐渐亮起柔和的光芒。
“不知会传送到何处,但总比困在这里好。”冷凝霜淡淡道。
三人站上石台,光芒越来越盛。
“准备好了吗?”林越看向二女。
冷凝霜点头,苏小婉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林越的衣袖。
光芒一闪,三人身影自山谷中消失无踪。
下一刻,失重感传来,周遭景象变幻。当双脚再次踏上实地时,一股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耳边传来海浪拍击礁石的轰鸣声!
他们竟然出现在了一处陌生的海岸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身后是茂密的热带丛林,天空中有不知名的海鸟盘旋。
“这是……哪里?”苏小婉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目瞪口呆。
林越和冷凝霜也面面相觑,眉头紧锁。传送阵将他们送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看这地貌气候,恐怕已远离青玄门所在的云渺山脉区域。
新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回家的路,似乎变得更加漫长和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