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深处,药香与血腥气混合弥漫。林越躺在玉榻之上,面色如金,气息微弱如游丝,混沌道基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是观测者之眼寂灭死光与连番恶战留下的道伤。凌清雪躺在一旁的寒玉床上,情况更糟,星辉道体近乎崩散,本命星源枯竭,面纱下唇角不断渗出淡金色的血液,昏迷中依旧蹙着眉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苏言长老与几位精擅医道的长老正全力施救,灵丹妙药、回春阵法光芒不断闪烁,却也只能勉强吊住二人一线生机。
殿外,希望之城上空,警报长鸣,凄厉刺耳!原本稳固的星辰屏障,此刻正剧烈波动,表面不断炸开绚烂却致命的能量涟漪!屏障之外,黑暗的虚空中,两道身影凌空而立,散发出滔天气焰!
正是去而复返的天机星宫玄玑真人与焚天谷烈炀!
“青霖!赤炎!速速打开屏障,交出林越与那女娃,还有古阵奥秘!否则,休怪我等踏平此域,鸡犬不留!”烈炀声如雷霆,手中焚天巨斧燃烧着熊熊烈焰,每一次劈砍,都让屏障光罩剧烈扭曲,裂纹蔓延!他身后,十余名焚天谷金丹修士结成的战阵,不断轰出炽热流星,如同暴雨般砸落。
玄玑真人则悬浮于另一侧,拂尘轻摆,道道无形推演灵光如同毒蛇,不断寻找着屏障阵法运转的薄弱节点,每一次点出,都让对应区域的阵法符文瞬间黯淡,能量流转滞涩。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更深的恶意:“天机示警,此域当有新主。负隅顽抗,唯有覆灭一途。”
屏障之内,青霖、赤炎长老率领星域众修,依托各处阵眼,拼死抵抗。石坚化身百丈岩石巨人,以身为盾,硬抗最猛烈的攻击,浑身石甲破碎,鲜血淋漓。孙渺身影如鬼魅,穿梭于阵基之间,修复着被玄玑灵光侵蚀的节点,险象环生。云无痕坐镇总枢,脸色煞白,七窍溢血,以燃烧神魂为代价,强行维持着大阵不溃。苏言长老在抢救林越二人的间隙,也不断将炼制好的爆元丹、燃血符分发给守军,激发着众人最后的潜能。
轰!轰!轰!
屏障的哀鸣与能量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星域修士不断有人倒下,阵法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实力的绝对差距,如同天堑!若无屏障,星域早已被血洗!
“顶住!为了星域!为了林长老!”青霖长老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将毕生修为注入阵眼,白发瞬间枯槁。
“跟这群杂碎拼了!”赤炎长老浑身浴血,状若疯魔,不顾伤势,疯狂攻击试图靠近屏障的焚天谷修士。
然而,颓势已显。屏障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能量即将耗尽!
“哈哈!垂死挣扎!”烈炀狂笑,巨斧高举,凝聚全身法力,化作一道撕裂星空的千丈火焰巨刃,“给本座破!”
玄玑真人眼中也闪过一丝冷光,拂尘化作万千丝线,锁定了屏障最核心的一处能量节点!
完了!所有星域修士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古老、苍茫、包容万象的磅礴气息,猛地自星辰殿深处爆发开来!气息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平息,破碎的阵法符文光芒大盛,连那即将劈落的火焰巨刃与无形灵光都为之微微一滞!
“这是……?”玄玑真人脸色骤变,眼中推演之光疯狂闪烁,却只看到一片混沌,无法窥测!
“什么鬼东西?!”烈炀也是心头一跳,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道身影,缓缓自星辰殿中步出。
正是林越!
他依旧面色苍白,气息不稳,但那双眸子,却不再是之前的深邃平静,而是化作了两团缓缓旋转的、包容星生星灭、地水火风的混沌旋涡!周身衣衫无风自动,灰蒙蒙的混沌之气不再内敛,而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与整个星域的阵法、地脉、乃至周天星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虚空便泛起涟漪,破碎的阵法自动修复,黯淡的星辰重新点亮!
他……竟然在濒死之境,因守护星域的执念与连番生死感悟,触动混沌道基最深层的本源,进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虽修为未涨,但对混沌之“道”的理解与掌控,发生了质的飞跃!
“犯我家园者,死。”
林越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大道伦音,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他抬起右手,对着那即将落下的千丈火焰巨刃,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凝聚了烈炀全力、足以劈碎星辰的火焰巨刃,在接触到混沌之气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瓦解、消融,化作最本源的灵气,反哺入星域屏障之中!屏障光芒瞬间暴涨,裂纹飞速愈合!
“不可能!”烈炀目瞪口呆,如见鬼魅!
玄玑真人更是骇然失色:“言出法随?道韵共鸣?他……他触碰到了规则本源?!”
林越目光转向玄玑真人那万千推演灵光,混沌之眸中闪过一丝冷漠:“天机?亦在混沌之中。”
他并指如剑,对着虚空轻轻一划。那万千无形无质、专破阵法的推演灵光,竟如同被无形大手抹过,瞬间紊乱、崩散,反噬之力让玄玑真人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结阵!杀了他!”烈炀又惊又怒,厉声咆哮,与身后焚天谷修士再次凝聚战阵,化作一头咆哮的火凤,扑向林越!
玄玑真人也压下惊骇,拂尘挥动,周天星斗虚影浮现,化作一座巨大的推演磨盘,碾压而下!两人联手,威势滔天!
面对这足以碾碎金丹后期的恐怖合击,林越面色不变,双手在胸前虚抱,混沌之气疯狂汇聚,演化地水火风、星辰生灭,最终化作一口不断旋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旋涡!
“混沌……归墟!”
他低喝一声,将灰色旋涡推出!
旋涡迎风便涨,瞬间化作百丈大小,与火凤、星盘轰然相撞!
嗤——!
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湮灭声!火凤哀鸣,被旋涡吞噬、分解!星盘扭曲,道则被强行同化、扭曲!烈炀与玄玑真人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飞而出,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他们联手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这根本不是筑基修士能拥有的力量!
“走!”玄玑真人当机立断,撕裂一张保命符箓,卷起重伤的烈炀,化作流光遁入虚空。其余焚天谷与天机星宫修士见首领败逃,更是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星域之外,瞬间恢复了平静,只留下破碎的虚空与肆虐的能量余波,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屏障之内,一片死寂。所有星域修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那道如同神只临世般的身影,忘记了欢呼,忘记了伤痛,只有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敬畏!
林越独立虚空,混沌之气缓缓收敛,眸中的旋涡渐渐平息,恢复深邃。他看了一眼逃遁的敌人方向,并未追击。刚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他顿悟状态下凝聚的全部混沌本源,且牵动了沉重道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形微微一晃,缓缓落下。青霖、赤炎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激动万分地围拢上来。
“林长老!您……”
林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望向星辰殿方向,带着一丝急切:“凌师姐她……”
话音未落,一道冰蓝流光自殿内飞出,化作冷凝霜略显虚幻的剑心虚影。她看着林越,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慰与复杂,清冷道:“她性命无虞,但道基受损极重,需长时间静养。你……很好。”
得到冷凝霜的确认,林越心中一松,强烈的疲惫感与道伤痛楚如潮水般涌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被石坚一把扶住。
“快!扶林长老回去休息!”青霖长老急忙道。
这一战,星域惨胜,击退了强敌,守住了家园。林越临危顿悟,展现出的混沌神威,更是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成为了星域不倒的精神支柱!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危机远未结束。天机星宫与焚天谷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归墟之眼的静默期,也即将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林越被扶回静室,陷入深沉的昏睡与疗伤之中。在他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仿佛听到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释然与决绝的女子叹息,在心底响起,分不清是凌清雪,还是冷凝霜:
“混沌初醒……劫数……亦为机缘……剩下的路……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