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墟令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剧烈的空间转换感尚未完全消散,一股难以形容的窒息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越与冷凝霜淹没。
冰冷,死寂,粘稠。
这是两人对“归墟迷雾”的第一感觉。他们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雾气之中,视线受阻,最多只能看出十余丈远。这雾气并非水汽,而是一种蕴含着浓郁死寂、衰败、侵蚀意念的能量体,仿佛万物终结后残留的尘埃。雾气无声地流动,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连神识探出,都如同陷入泥沼,被迅速腐蚀、削弱,最多延伸出五十丈便难以为继。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充满恶意的“墟煞”,丝丝缕缕,无孔不入,试图钻入经脉,污染灵力,侵蚀神魂。若非两人提前服用“清墟丹”,又以星辰灵力护体,只怕顷刻间便会道基受损。
“此地……比预想中更凶险。”林越声音低沉,玄黄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暗金色光晕,将靠近的灰雾稍稍排开。他手中紧握星墟令,令牌表面微光闪烁,与秘境的一丝联系尚未完全断绝,提供着微弱的方向指引。按照星图所示,渡厄神舟最后消失的“陨星海”,就在这片迷雾的深处。
冷凝霜冰眸中蓝光流转,冰魄剑气含而不发,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极寒力场,靠近的灰雾纷纷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坠落。“雾气有灵,似在窥探。”她感知更为敏锐,察觉到雾气中隐藏着无数细微的、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精神波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跟紧我,莫要分散。”林越深吸一口气,将混沌之气运转到极致,增强对能量波动的感知,同时依照星墟令的微弱指引,选定一个方向,当先迈步。冷凝霜无声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在死寂的迷雾中前行。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像是逆着无形的暗流。雾气不仅阻碍感知,更蕴含着混乱的空间褶皱,有时看似一步之遥,实际却要绕行许久;有时看似平坦,脚下却突然出现空间裂缝,吞噬一切。林越全神贯注,凭借混沌之气对空间法则的敏锐和《太虚炼神术》强化后的神识,艰难地辨识着安全路径,速度缓慢如蚁行。
途中,他们遭遇了数次袭击。有时是雾气本身凝聚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墟煞之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扑来,被林越的混沌星辰剑罡或冷凝霜的冰魄剑气轻易绞碎;有时则是潜伏在雾中的、被墟煞彻底侵蚀腐化的星骸妖兽残骸,形如僵尸,悍不畏死,但实力大多只在炼气、筑基初期,被两人联手迅速解决。
这些袭击强度不高,却连绵不绝,极大消耗着两人的灵力和心神。更麻烦的是,随着深入,墟煞的侵蚀力越来越强,“清墟丹”的效果在持续减弱,必须运功全力抵挡。那无所不在的窥视感也越发清晰,仿佛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在雾海深处苏醒,正耐心等待着猎物疲惫的时刻。
行进了不知多久,或许数日,或许更久。在这片失去时空概念的迷雾中,时间失去了意义。林越依靠丹田金丹虚影的运转周天来粗略计时,估计已过了半月有余。两人的脸色都透出疲惫,灵力消耗巨大,丹药也所剩无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补充灵力。”林越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星墟令的指引依旧微弱,方向似乎没有错,但前路仿佛永无止境。
就在这时,他混沌之气猛地悸动,感知到左前方极远处,传来一阵异常剧烈、却短暂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中,竟夹杂着一丝……与太虚宗同源、却更加沧桑古老的星辰道韵!
“那边有动静!似乎……是战斗残留?”林越精神一振,与冷凝霜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改变方向,朝着波动来源小心潜去。
越是靠近,周围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一些,但墟煞的浓度却陡然提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毁灭的气息。地面上开始出现巨大的坑洞和纵横交错的裂痕,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终于,在穿过一片尤其浓郁的煞气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谷地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具庞大无比的残骸!那并非星骸,而是一艘巨大星舰的残躯!星舰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铜色,风格古朴苍劲,舰体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腐蚀坑洞以及被恐怖力量撕裂的伤口,许多地方还在冒着丝丝黑烟。虽然破损严重,但依稀可见其完好时的宏伟轮廓,尤其是舰首那个即便蒙尘也依旧醒目的标记——一叶在星海中航行的孤舟!正是太虚宗的标志,但与巡天神舟、破军号都略有不同,更显古老!
“是太虚宗的古星舰!”林越心中剧震,快步上前。冷凝霜也冰眸一凝,紧随其后。
靠近残骸,那股惨烈的气息更加浓郁。舰体使用的材料非同一般,历经万古岁月和墟煞侵蚀,依旧没有完全腐朽,表面残留的阵法符文偶尔闪过一丝微光。林越在舰体一侧,发现了一道可容人通过的裂缝。
“进去看看。”林越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探。或许能找到关于渡厄神舟的线索,甚至补充一些资源。
两人收敛气息,潜入星舰内部。内部一片狼藉,通道扭曲,舱室坍塌,随处可见战斗的痕迹和早已玉化的尸骸。这些尸骸骨骼晶莹,残留着强大的气息,生前修为至少也是金丹级别,可见当年战斗之惨烈。
他们一路搜寻,找到了一些散落的玉简残片和损坏的法宝碎片,但大多灵性尽失。直到来到疑似舰桥的区域,才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舰桥已半塌,中央控制台损毁严重,但在角落一具盘膝而坐、身披破碎星辰袍的骸骨前,发现了一枚被其紧紧握在手中、散发着微弱星辉的完整玉简!骸骨骨骼呈暗金色,虽死万年,威压犹存,显然生前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林越恭敬一礼,小心取过玉简。神识沉入,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玉简是一位自称“摇光长老”的太虚宗修士所留。记载了这艘名为“巡天古舰·开阳”的最终命运:他们奉命断后,阻击“墟”之主力于“归墟之眼”外围,遭遇了恐怖的“寂灭魔骸”及麾下墟兽大军,苦战不敌,古舰重创坠入迷雾。摇光长老重伤垂死,于此坐化。玉简中,除了记载那场大战的惨烈外,还留下了一幅极其珍贵的、标注了“归墟迷雾”中几处相对安全节点和一处疑似“远古星门”遗迹的残图!以及最后一条信息——他在舰体彻底崩毁前,曾隐约感应到,另一艘携带重要物资的“渡厄神舟”,似乎成功冲破了外围封锁,向着“陨星海”深处的“寂灭古星”方向遁去!
“寂灭古星!渡厄神舟可能在那里!”林越大喜过望!这线索比星引感应的更加具体!
然而,还没等他们仔细研究那幅残图,整个古舰残骸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外界传来一声充满暴戾与贪婪的恐怖咆哮!一股远超金丹初期、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将整片山谷笼罩!
“不好!是大家伙!被发现了!”林越脸色剧变!能散发出如此威压的,绝对是雾海中真正的霸主级存在,很可能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巅峰!
“从另一侧裂缝走!”冷凝霜冰眸锐利,瞬间判断出不可力敌,一把拉住林越,身化冰蓝流光,冲向舰体另一端的破损处!
就在两人冲出古舰的刹那,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甲、大如山峰的巨爪,撕裂浓雾,狠狠拍在了他们刚才所在的舰桥位置!
轰!!!
古舰残骸如同玩具般被拍得四分五裂!碎石激射,能量风暴席卷!
林越和冷凝霜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全力施展遁术,头也不回地向着迷雾深处亡命飞遁!身后,那恐怖的咆哮声紧追不舍,威压如同跗骨之蛆!
新的危机,以最猛烈的方式降临!刚刚得到的线索,尚未焐热,便要用性命去验证其真实性!前路是更加危险的“陨星海”和“寂灭古星”,而后方,是金丹后期的恐怖追杀!他们的归墟迷雾之行,瞬间从艰难探索,变成了生死时速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