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甬道并不长,却仿佛踏在银河之上。两侧石壁镶嵌的发光晶石,每一颗都蕴含着精纯的星辰之力,光芒流转,构成了一幅浩瀚而玄奥的星图。行走其间,林越和冷凝霜都感到自身灵力与神识异常活跃,与周围的星力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之前闯关带来的神魂隐痛也在快速平复。
甬道尽头,是第三扇门。此门与之前截然不同,并非石材,而是由一种温润如玉、半透明的奇异晶体制成,门扉上没有任何符文,只有一片混沌流转的星云图案,深邃、神秘,仿佛蕴藏着宇宙的终极奥秘。门未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直指大道本源的威压便已弥漫开来,让两人心神俱震。
“融道。”一个古老、漠然、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意念之音,直接响彻在两人的识海深处,“道不同,不相为谋。道相契,可窥真一。展现汝等之道,契合此门星云轨迹,门自开。失败,则道消神散。”
没有繁复的考验,只有最本质的要求——融道!将自己的道,与这扇门上蕴含的大道轨迹相融!这比之前的问心、炼神更加凶险,直接涉及修行根基,一旦道则冲突或无法契合,轻则道基受损,重则当场化为飞灰!
林越与冷凝霜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能感觉到,这扇门后的存在,其境界远超想象,这“融道”之关,绝非儿戏。
“师姐,”林越深吸一口气,看向冷凝霜,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已然明了对方心意。到了这一步,已无退路,唯有勇往直前,印证己道!
两人同时盘膝坐下,面对星云之门,心神沉入自身道境。
林越闭目内视,丹田内,那暗金色、近乎固态的玄黄灵液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厚重、承载、化生万物的意蕴。他的道,是混沌初开、玄黄分立之道,是《玄黄诀》的根基,亦是混沌之气带来的那一丝超脱与包容。他尝试将自身道韵,化作一缕混沌初开、清浊分判的意境,如同画笔,小心翼翼地探向门上的星云图案。
冷凝霜周身寒气凛冽,识海中,冰魄剑意纯粹到极致,映照出冰封万物、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意。她的道,是极于剑、极于冰的纯粹与锋锐,是斩断一切虚妄的绝对之道。她亦将自身道韵,化作一道冰蓝剔透、仿佛能切割灵魂的剑意轨迹,点向星云。
两人的道韵,一者厚重包容,演化乾坤;一者极致锋锐,破灭万法。性质迥异,甚至隐隐相克。
然而,当他们的道韵触碰到那混沌星云图案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星云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旋转、演化。林越的玄黄道韵一进入,便感觉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浩瀚无边的星云包容、分解、同化,自身的道则轨迹在星云面前显得无比渺小、粗糙,难以留下印记,反而有被彻底吞噬、消融的趋势!
而冷凝霜的冰魄剑意,则像是刺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泥潭,锋锐被无尽的包容所消磨,极寒被星云的永恒所稀释,她的道则轨迹同样难以在星云中刻下清晰的痕迹,反而剑意本身开始变得迟滞、黯淡!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脸色发白,道韵反噬,气血翻腾!这星云蕴含的大道轨迹,层次太高了!他们的道,在其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不行!强行融入,只会被同化吞噬!”林越心中凛然。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将自身道则刻印上去,而是运转《太虚炼神术》,将神识化作最细微的触须,去感受、去理解这片星云轨迹中蕴含的“道”与“理”。
混沌之气在识海中流转,赋予他超乎常人的感悟力。他“看”到,这片星云并非死物,它在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规律生灭、流转,仿佛在阐述着宇宙从混沌到有序,从有序复归混沌的至理。其中有星辰诞生时的蓬勃生机,有星系运转的永恒秩序,也有星辰寂灭时的归墟之力……包罗万象,却又和谐统一。
“包容……演化……秩序……寂灭……归墟……”林越心有所悟。他的玄黄之道,重在“承载”与“化生”,是秩序的基础,却少了极致的“破灭”与“归墟”之变。而冷凝霜的冰魄之道,重在“终结”与“绝对”,是破灭的体现,却少了“孕育”与“演化”之机。
两者,皆不完整!皆未能触及这星云大道“生死轮回、混沌一体”的核心真意!
“我明白了!”林越眼中爆发出明悟的光芒,他立刻向冷凝霜传音:“师姐!莫要对抗,莫要强融!感受它!我们的道,并非要刻印其上,而是要从中找到共鸣,找到互补,找到那‘一生一灭’、‘一动一静’的平衡点!”
冷凝霜闻言,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放弃了对星云的“攻击”,转而将冰魄剑意内敛,如同镜面般,映照星云的轨迹,感受那永恒寂静中的生灭变幻。
林越亦将玄黄道韵化作一片厚重的大地,不去改变星云,而是去承载它,感受那星辰之力滋养万物、又归于尘土的循环。
渐渐地,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林越的玄黄道韵展现出“承载”、“孕育”的一面时,那星云轨迹中代表“生”、“动”、“秩序”的部分,微微亮起,与他的道韵产生了共鸣!而当冷凝霜的冰魄道韵展现出“终结”、“寂静”的一面时,星云中代表“灭”、“静”、“归墟”的部分,也与之呼应!
两人的道,一主生发,一主归寂,性质相反,却在此刻,与星云大道中对应的部分产生了奇妙的共振!如同阴阳两极,缺一不可!
“就是现在!”林越福至心灵,与冷凝霜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同时引导着产生共鸣的那部分道韵,不再试图融入整个星云,而是如同两根丝线,一者牵引“生”之轨迹,一者牵引“灭”之轨迹,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条大道轨迹,向着彼此靠近,试图在星云中,构建一个微小却完整的“生灭循环”!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极其危险的过程,需要对自身道则和星云轨迹有着入微的掌控。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导致道则冲突,瞬间崩溃。
林越全力催动混沌之气调和,冷凝霜则以极致剑心维持着绝对的冷静与控制。
嗡——!
当那代表“生”的玄黄道韵轨迹与代表“灭”的冰魄道韵轨迹,在星云中央某一点,完美地衔接、形成一个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循环”刹那!
整个星云之门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门上的星云图案仿佛活了过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演化,最终定格为一幅阴阳流转、星辰生灭的和谐道图!
第三关,融道关,过!
光芒渐渐收敛,星云之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门后的真容。
那是一个并不宽敞,却充满无法形容道韵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没有蒲团,没有玉简,只有一团缓缓旋转、混沌不清、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光团。光团之下,是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卷非丝非帛,散发着温润星辉的卷轴。
右边,则是一枚巴掌大小、形制古朴、表面有星辰虚影流转的深紫色令牌。
而之前那个漠然的意念之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后来者,能过三关,可见道心坚定,神识凝练,道韵互补,已得吾道之皮毛。此卷《太虚真解·中卷》,记载金丹至化神之修行法门与诸般秘术,赠予有缘。此‘星府令’,可掌控此间洞府核心禁制,亦是前往‘星陨海’的信物之一。”
“吾名‘星衍’,太虚宗末代守经长老。宗门倾覆,道统凋零,此间洞府,乃吾最后栖身之所。汝等既得传承,便与太虚结下因果。‘墟’势滔天,然天道不绝,望汝等善用此传承,延续道统,或……寻得‘星陨海’,再续太虚之光。”
声音渐次低沉,最终消散无踪。那团混沌光团也缓缓融入虚空,仿佛从未存在过。
石室内,只剩下林越、冷凝霜,以及石台上的两样至宝。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两人的心神。完整的《太虚真解》中卷!掌控洞府的星府令!还有前往星陨海的线索!这收获,远超他们的想象!
然而,惊喜之后,是沉甸甸的责任。星衍长老的嘱托,“墟”势力的威胁,如同无形的枷锁,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林越走上前,深吸一口气,率先拿起那卷《太虚真解·中卷》。卷轴入手温凉,神识沉入,浩瀚如烟海的信息涌入脑海,金丹凝聚、元婴孕育、化神出窍……种种玄妙法门、强大神通,让他心驰神摇。
他又拿起那枚“星府令”。令牌入手沉重,神识与之接触的瞬间,他便感觉自己与整个洞府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心念一动,便可感知洞府各处情况,甚至能调动部分洞府禁制之力!
“师姐,”林越将《太虚真解》副本用玉简刻录一份,递给冷凝霜,“此地灵气充沛,又有完整传承,正是我们闭关疗伤、提升实力的绝佳之地。待我们修为有成,再图后续。”
冷凝霜接过玉简,神识扫过,冰蓝色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波澜。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但紧握的玉简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机缘已得,前路已明。接下来,便是一段漫长的闭关潜修。而洞府之外,风云变幻,“墟”的阴影,终将再次笼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