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茶杯图案的令牌,被林奇随手揣进了破斗篷的内兜,像是塞了块普通石头。豆浆议员盯着他放令牌的位置看了好几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将守桥人日志小心收好。
返程的路顺畅了许多。或许是令牌散发出的某种无形气息,或许是破船经历了净化波纹洗礼后自带威慑,周围的迷雾变得温顺,不再有攻击性,只是沉默地翻滚着,目送这艘歪歪扭扭的飞船离去。
当启源之地熟悉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钱宝来正拿着个超级算盘在空港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计算着可能的损失。看到破船虽然带着伤痕但完整归来,他差点喜极而泣。
大人!您可算…他迎上去,话说到一半卡住了,目光死死盯住船身上那些新的裂纹和刮痕,声音颤抖,这…这维修费得多少啊!
林奇没理他,径直走下飞船。豆浆议员跟在他身后,对着钱宝来晃了晃手里的日志:老钱,别光盯着船,看看这个,无价之宝。
钱宝来将信将疑地接过日志,翻了两页,手就开始抖了,这次是激动的。规则之桥核心结构图!虽然只是局部,但足以让墨渊那帮研究员疯狂!这价值…这价值…
他立刻开始心算这份图纸能换来多少研究经费,能吸引多少顶级学者,能产生多少衍生技术…脸上的表情从肉疼瞬间切换到狂喜。
消息很快传开。守桥人哨所的发现,尤其是那本日志和令牌,在启源之地引起了比泥巴飞船首飞成功时更大的轰动。
议会再次灯火通明。墨渊抱着日志的复印本,如痴如醉,嘴里不停念叨着原来如此、精妙、不可思议。柳轻烟迅速调整了西境策略,将探索重点从抵抗转向理解和沟通。石铁则开始研究日志中提到的净化波纹特性,针对性调整守卫的训练方案。
只有布衣老者,在听闻令牌上刻着茶杯图案时,端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是给林奇倒茶时,默默多续了一杯。
令牌本身,反而没多少人关注。林奇把它放在主楼办公室的窗台上,和那几个丑泥巴杯子摆在一起,落了不少灰。
直到几天后,仲裁庭的稽查队再次不请自来。
这次来的不只是李稽查员,还有一位气息更加渊深、穿着金色镶边袍服的老者。老者目光扫过启源之地,最后落在主楼办公室的窗台上,精准地锁定了那枚不起眼的令牌。
守桥人令牌。老者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仲裁庭遗失物,现需收回。
钱宝来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玩意儿居然跟仲裁庭扯上关系?看这架势,来头不小!
林奇正坐在办公室里,用一块新找到的、会变色的规则黏土捏小动物。闻言头也没抬:我的。
老者眉头微蹙:此物关系重大,非你所能持有。交出来,之前债务,可酌情减免。
钱宝来眼睛瞬间亮了,拼命给林奇使眼色。
林奇捏完一只三条腿的兔子,放在窗台上,和令牌并排:不交。
老者身上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年轻人,不要自误。
就在这时,豆浆议员晃悠着走了进来,手里依旧端着那个搪瓷杯。他看了看老者,哟,金袍巡查使都来了?看来这令牌面子不小。
金袍老者看到豆浆议员,神色略微收敛:前执行官,此事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豆浆议员走到窗边,拿起令牌掂了掂,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从守桥人哨所里拿出来的。按古老盟约,无主哨所遗物,归发现者所有。他看向金袍老者,仲裁庭什么时候改规矩了?
金袍老者沉声道:守桥人一脉早已断绝,其遗物理应由仲裁庭代为保管。
豆浆议员嗤笑一声:代为保管?然后像那些古文明档案一样,锁进库里吃灰?他把令牌扔回给林奇,东西是人找到的,就是人的。想要?拿东西来换。
金袍老者脸色阴沉下来:前执行官,你这是在挑战仲裁庭的权威。
豆浆议员喝了口豆浆:少扣帽子。讲规矩,就按规矩来。不讲规矩…他瞥了一眼林奇手里那块正在变成紫色的黏土,那就各凭本事。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奇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黏土,拿起窗台上的令牌。他走到金袍老者面前,将令牌递了过去。
老者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接。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令牌的瞬间,令牌上那个茶杯图案骤然亮起微光,一股温和却无比坚定的排斥力场散发开来,将老者的手轻轻推开。
林奇收回令牌:它不愿意。
金袍老者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那枚恢复平静的令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深深看了林奇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优哉游哉的豆浆议员。
此事,我会如实上报。最终,他丢下这句话,带着稽查队转身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
钱宝来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吓死我了…
豆浆议员走到林奇身边,看着那枚令牌:看来这玩意儿,比我想的还有趣。他拍了拍林奇的肩膀,下次出门,记得带上。说不定能当个护身符。
林奇把令牌揣回兜里,拿起那块紫色黏土,继续捏他的三条腿兔子。
债务没减免成,还多了个仲裁庭惦记的宝贝。
钱宝来看着林奇悠闲的样子,又看了看外面熙熙攘攘、对刚刚发生的交锋一无所知的居民,突然觉得心很累。
这班,真是越来越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