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晃晃悠悠。
终于停在了青云观山门前的广场上。
车门打开。
柳柒和黄三顺着人流下了车。
眼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清一色的青石板铺地。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香炉,炉内香烟缭绕,直上云霄。
更远处,一座极其气派的大门巍然耸立。
门楣上高悬“青云观”三个鎏金大字的匾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哇塞……”
黄三一下车就傻眼了。
她仰着头,看着那高耸的门楼和光鲜的琉璃瓦,下意识地咂咂嘴:
“卧槽,这大门修起来得五六万吧?”
柳柒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五六万?你当垒猪圈呢?”
“光这沙子,水泥,还有那个石料,怎么着也得个七八万。”
黄三没理会柳柒的不屑,呆呆的看着大门:
“这大门修得真漂亮。太气派了。”
旁边恰好站着个穿着西装模样的中年男人。
他原本正满意地打量着气派的山门,听到这话一脸懵逼。
五六万?
我踏马记得光这个大门石料报价就报了一百七十多万。
怎么到他俩嘴里就五六七八万了?
随后骂骂咧咧的走开:
“妈的俩傻b……”
黄三愣愣的看看柳柒:“他刚是不是骂咱呢?”
柳柒无辜的摊了摊手。
此时。
山门两侧。
几个身穿崭新藏蓝色道袍的道士排成两排。
对着来往的香客躬身行礼作揖。
西装男走过山门。
旁边的道士立马喊道。
“欢迎光临……男宾一位!!”
然后这个道士被旁边的道士抬腿就踹了个踉跄:
“你踏马二逼啊?咱tm现在是道士!你喊的啥玩意儿!”
道士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喊串了……”
柳柒的嘴角抽了抽。
他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明黄色道袍。
在这山门前和其他藏蓝色道袍的对比下,显得格外扎眼。
在道家传统里。
这颜色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的。
果然。
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道士注意到了他,快步迎了上来。
他对着柳柒打了个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玄阳,乃青云观首座弟子。看这位道友法衣非凡,不知是哪座仙山宝观的掌门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柳柒心里叹了口气,这身行头果然还是太惹眼了。
他连忙还了一礼,语气平淡地回应:
“玄阳道长有礼。贫道柳柒,不过是牛首山上一处山野小观的主事,当不起‘掌门’之称。今日听闻青云观盛会,特来瞻仰学习,不敢劳烦接待。”
“牛首山?”
玄阳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原来是柳道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道友能来,令我青云观蓬荜生辉。还请随意参观,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知客弟子。”
柳柒点头致谢:
“多谢道长,我们自行参观便好。”
玄阳再次行礼,便转身去接待其他香客了。
黄三凑到柳柒耳边,压低声音:
“啧啧,瞅瞅人家这排场,这接待,多专业!说话也好听。哪像咱们那,来个鬼都得咱俩亲自上去唠。”
柳柒没接话。
目光却越过熙攘的人群,投向了道观深处。
只见几座偏殿还在施工中,蓝色的施工围挡圈着。
工地塔吊上书公司名称——【鼎峰文旅】。
看到这四个字,柳柒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这不就是那个违规开发自家道观的公司吗?
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而且,看这青云观的规模和气派,鼎峰文旅投入的资金和精力,远非当初在青牛观那小打小闹可比。
他们怎么会对青云观如此下血本?
“走,进去看看。”
柳柒不动声色,对黄三说道。
两人随着摩肩接踵的人流,逐殿参拜。
这道观内部更是了得,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无不极尽精巧。
殿内的神像高大威严,表面似乎还贴了金箔,在长明灯的映照下金光灿灿。
供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供品,香客们将大把大把的香烛投入巨大的香炉,火焰熊熊,烟气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黄三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张西望,嘴里不停地发出惊叹:
“我滴个乖乖,这柱子,是纯金的吗?哦,刷漆的啊……那也够豪了!”
“哇!你看那屋顶的壁画!画得跟真的似的!”
“哎呦喂,这功德箱都快被钱塞爆了!咱们那个……唉,不提也罢。”
“娃子!娃子!你快看那边还有卖开光纪念品的店铺!人山人海啊!咱们啥时候也能搞一个?”
她扯着柳柒的袖子,一会儿指指这儿,一会儿指指那儿,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说娃子,咱那道观,啥时候能混成人家这样啊?”
柳柒被她吵得头疼。
无奈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低声回道:
“要不你先去贷点款?不多,一二十万的就行,咱把道观简单先装修一下。”
黄三一听脸都黑了。
“拉几把倒吧你。”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三清殿,去后院看看时。
先前那位首座弟子玄阳道长又走了过来。
“柳道友,感觉我这青云观如何?可还入得法眼?”
柳柒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样子,拱手道:
“玄阳道长过谦了。青云观殿宇宏伟,规制严整,香火鼎盛,可见道长与管理诸位同仁经营有方,令人钦佩。我那山野小观,实在无法相比。”
玄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表面上却连连摆手:
“柳道友谬赞了,都是十方信众抬爱,祖师爷庇佑。”
他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我观柳道友气度不凡,在牛首山清修,想必于道法上亦有独到见解吧?不知平日里,都以何经典课诵,行何种法事济世啊?”
这话听起来是交流探讨,实则带着打探和比较的意味。
柳柒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露出些许“惭愧”之色:
“贫道愚钝,山观偏僻,香火稀薄,平日里不过是诵持《清净经》、《道德经》等基本经典,维持道统不绝罢了。至于法事……也就是为附近山民做些简单的祈福消灾,谈不上济世。比不得贵观,高功法师众多,能为如此多的信众排忧解难。”
听到柳柒的话
玄阳道长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那点隐藏的优越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
“唉,如今道门势微,传承不易啊。柳道友坚守清苦,亦是功德。若有难处,或许可来我青云观交流,彼此扶持。”
这话听起来是客气。
但潜台词就是“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投靠我们”。
黄三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
强忍着没吭声。
玄阳道长话锋一转,随后又还了行了一礼:
“今日酉时,家师将于主殿前开坛讲法祈福。还望道友赏光来叙。”
柳柒回礼: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