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主导,指挥着一个几乎没有自我意识,会变异的“跟班”。
这一切,如同两块拼图,在诺兰的脑海中瞬间拼接完整。
是他们!
错不了!
就是那个该死的组合。
“引领者”和“使徒”。
上一世,就是这个邪教,将艾尔芬王国推入内乱深渊的幕后黑手之一!
诺兰咬着牙,盯着那个依旧挂着假笑的中年男人,恶心得直想吐。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呸,原来是你们。”
“寂灭教派的杂种!”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寂灭教派”这四个字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脸上的错愕,是真真切切的,不带半点伪装。
寂灭教派行事隐秘,通常居于幕后,在整个沃恩大陆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绝大多数的平民可能听都没听过。
等他们真正露出獠牙时,往往没有活口。
这个看起来土得掉渣的乡下佣兵,居然认得他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眼睛眯了起来。
诺兰恨透了这群疯子,他此刻根本不想跟对方多说一句废话。
他知道,“引领者”本身战斗力有限,真正的威胁,是那个刚刚被自己斩杀,此刻却又再度复活的“使徒”。
“你也配问?等解决了你的人造怪胎,就轮到你了。”
所谓使徒,都是被彻底洗脑,并被植入了“异血”的人,他们形态多样,只听命于一名主人,即“引领者”。
没有共性,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很扭曲狂暴。
必须先解决那个怪物。
诺兰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光头大汉栽倒的地方。
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光头大汉了。
只有一滩暗红色血泊,证明着那个人曾经存在过。
血泊之上,一个没见过的黑影伫立着。
一个浑身覆盖着幽绿色蜥蜴鳞片的怪物。
身高超过两米五,肌肉虬结。
如果只是单纯的蜥蜴人,诺兰还不至于如此凝重。
但这东西,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它脑袋该在的地方,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狰狞蜥蜴头颅。
而原本那个光头大汉的头颅,正怪异地倒卡在蜥蜴的口中,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诺兰。
它的左手依旧是粗壮的人类手臂,但右手,却扭曲成了三条令人作呕的绿色触手,黏滑的液体不断滴落。
在它的右边肩膀上,还突兀地长着一只巨大的、不断转动的眼球,和半张咧开的嘴。
这副尊容,就像是一条蜥蜴在捕食人类时,吃到一半,双方的基因发生了不可名状的融合与突变。
一条又长又粗的蜥蜴尾巴,在它身后烦躁地来回抽打着地面,每一次都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使徒”。
这就是寂灭教派最臭名昭着的战争兵器,以活人为素材,融合魔物血肉改造而成的移动灾厄。
中年男人,也就是“引领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诺兰,眼神重新变得冷静。
见多识广又如何,区区白银阶的佣兵,不可能是使徒的对手。
既然被识破,他也懒得藏头露尾了。
他抬起手,遥遥指向诺兰,下达了判决。
“以寂灭教派之名,歼灭无貌之神的敌人!”
使徒那颗倒着的人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咕哝,像是终于挣脱了枷锁的囚徒,得到了杀戮的许可。
它动了,对着诺兰猛冲过来!
诺兰眯起了眼睛。
黄金阶。
这家伙散发出的压迫感,绝对是黄金阶的水平。
面对使徒山崩地裂般的冲撞,诺兰没有后退,反而向着侧前方猛地踏出一步。
身体压低,手中的【群山之鸣】贴着地面,直取使徒冲锋时露出的脚踝!
使徒的反应远超刚才,它那扭曲的触手右手猛地向下一捞。
诺兰早有预料,一击不成就立刻变招,手腕翻转,重剑由下劈改为上撩,精准地格开了其中两条触手。
但第三条触手,却如同最狡猾的毒蛇,绕过了剑锋,狠狠抽在他的小腹上!
砰!
诺兰只觉得腹部剧痛,整个人被抽得离地而起,倒飞出去。
他人在半空,强行扭腰,用剑尖在洞穴的岩壁上一点,卸掉力道,稳住了身形。
好快!
好强!
使徒一击得手,毫不停歇,巨大的蜥蜴头颅猛地张开,一道墨绿色的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
强酸喷吐!
诺兰脚下的【魔导锁靴】弹出抓钩,死死钉住岩壁,让他在垂直的墙面上也能自由移动。
他如同壁虎般飞速窜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腐蚀性极强的酸液。
酸液落在岩石上,发出一阵“嗤嗤”的腐蚀声,冒起阵阵白烟。
诺兰在岩壁上奔跑,不断变换着位置,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而地面的使徒,则像一座移动炮台,尾巴、触手、酸液,各种攻击手段层出不穷,将诺兰死死压制。
洞穴中一时间只有怪物的咆哮和金属撞击岩石的脆响。
诺兰的处境极其凶险。
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诺兰集中所有精神,力求不放过每一个可能的袭击点。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到了极致。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斗牛士,在引诱一头发狂的公牛。
用最小的代价,消耗着对方的体力,同时,也在不断地将战场拉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那个中年“引领者”站在远处,抱着双臂,冷眼旁观。
他脸上的轻松写意,渐渐被一丝凝重取代。
他看出来了。
这个年轻人,看似被使徒压着打,狼狈不堪。
但实际上,是他在牵着使徒的鼻子走。
每一次闪躲,都不是毫无目的的逃窜,而是在有意地引导。
使徒虽然强大,但没什么智力,只会被眼前的目标吸引。
而这个年轻人,正一步步地,将使徒引向远离那个昏迷幼龙、又靠近次元放逐落点的位置。
他在拖延时间!
引领者明白了诺兰的打算。
那个老兵,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他是想支撑到同伴回来,形成二打一的局面。
冷静的判断和老到的经验,不像个第一次面对使徒的新手。
引领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使徒没有脑子,但我有。”
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对着还在追逐诺兰的使徒大叫。
“别管那只虫子了!”
“先把那头龙抓过来!”
命令下达。
那头半人半蜥的怪物,猛地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它那颗巨大的蜥蜴头颅,缓缓转向了远处墙角,那个一动不动的银发少女。
诺兰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寂灭教派这帮人的德行,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管他们想对那头幼龙做什么,他们要做的,就是他必须阻止的!
反正,只要跟他们做相反的事,绝对是好事。
使徒迈开了沉重的步伐,不再理会诺兰,径直朝着那个墙角走去。
诺兰不再躲闪。
他从岩壁上一跃而下,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没有再去骚扰,没有再去耍什么花招。
他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使徒和那个银发少女之间。
手中的【群山之鸣】,被他双手握住,厚重的剑身横在胸前。
身后是未来的希望,身前是前世的仇敌。
他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了一道防线。
一道,绝不可退让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