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李曼离去后,沙海重归死寂,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24小时,区域性重置……这两个词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滴答作响的倒计时比之前林野个人的消亡更加令人窒息。
“不能坐以待毙!”赵磊一拳砸在越野车的引擎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 moon 已经重新架起设备,全力扫描和分析着信标的能量结构和数据接口:“信标内部结构比想象中复杂,除了净化和锚定功能,似乎还连接着一个庞大的……信息库?或者说是某种控制节点?但访问权限极高,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
她的目光投向了小雅和她怀中的玩偶。
小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着林野和苏晓,小脸上带着一丝不安和困惑。她怀中的兔子玩偶,在经历了之前的激活后,那丝金光似乎更加灵动了一些,不再完全内敛。
林野在苏晓的搀扶下,走近那依旧缓缓旋转的信标几何体。那种“锚定”的感觉更加清晰了,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脐带将他与这个古老的造物连接在一起。他不仅能感受到信标提供的稳定力量,更能隐约感知到其内部那浩瀚如烟的信息流和某种……沉睡的权限。
“小雅,”林野蹲下身,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温和,“能再帮哥哥一个忙吗?像之前那样,试着……‘感受’这个大家伙,看看能不能知道它里面还有什么?或者,它需要什么?”
他不敢再让小雅轻易动用“裁决之钥”的力量去强行激活什么,担心引发不可控的后果,只能引导她去进行更温和的感知。
小雅看了看信标,又看了看林野,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抱着玩偶,闭上眼睛,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集中精神。
几分钟后,她睁开眼,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说道:“里面……有好多的……线……亮亮的,乱乱的……还有……好多好多……画……看不清楚……有一个地方……黑黑的,冷冷的……不喜欢……”
线?画?黑黑冷冷的地方?
小雅的描述虽然稚嫩模糊,却提供了关键线索!
“线可能是指能量回路或者数据流!”阿 moon 立刻反应过来,“画可能是存储的信息或记忆片段!那个黑黑冷冷的地方……会不会是某种受限制的区域?或者……被封锁的功能模块?”
林野心中一动。他尝试着集中精神,通过“锚定”的连接,将自己的感知如同触须般探入信标内部。
果然!在他的“视野”中,信标不再只是一个发光的几何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璀璨光流(能量和数据)构成的复杂网络。这些光流大部分都遵循着某种有序的轨迹运行,但在网络的深处,确实存在一片区域,那里的光流显得黯淡、混乱,甚至带着一丝……被强行禁锢的冰冷感。那片区域的核心,隐约传来一种让林野精神核心都感到颤栗的、熟悉的毁灭气息——与“肃清者”和“秩序之源”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那是什么?被信标封印的“秩序”本源力量?还是……记录着“织忆者”与“秩序派”最终决战信息的禁忌区域?
“能尝试接触那个‘黑黑冷冷’的地方吗?”阿 moon 急切地问,“那里可能藏着关于‘区域性重置’或者对抗‘观察者’的关键!”
林野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有很强的封锁,我的权限似乎不够。强行冲击的话,可能会触发信标的防御机制,甚至可能提前引来‘观察者’。”
权限不够……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小雅和“裁决之钥”。似乎绕了一圈,关键又回到了这里。
苏晓看着小雅那稚嫩的脸庞,心中充满了不忍。让一个孩子一次次承担如此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或许……不一定需要小雅直接动用力量。”林野忽然开口,他看着小雅怀中的玩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裁决之钥’本身,或许就是最高权限的象征。它不需要去‘破解’什么,它只需要……‘允许’或者‘命令’。”
他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没有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冲击那片黑暗区域,而是通过“锚定”的连接,小心翼翼地引动了一丝“裁决之钥”散发出的、那更高层面的权限波动,如同手持尚方宝剑的使者,向着那片黑暗区域的“封锁”发出了一个温和的、试探性的“询问”或“通行请求”。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冰冷坚固的封锁,在接触到这丝权限波动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微微荡漾起来,虽然没有立刻洞开,但却显露出其后隐藏的一些……碎片化的信息流!
林野的精神瞬间被这些信息碎片淹没!
他“看”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并非“织忆者”与“秩序派”的战争,而是更早的……“织忆者”们聚集在类似信标的节点周围,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将一股庞大而危险的力量(与那黑暗区域核心的气息同源)进行分割、封印,分散到世界各地的不同信标之中!他们称之为……“秩序基石”?!
——一段模糊的记载:“区域性重置”并非“秩序之源”的独创,而是基于这些被封印的“秩序基石”的力量!每一个信标,都封印着一部分“秩序”的权柄,当多个信标的“基石”被同时激活并链接,就能在一定范围内执行“格式化”!
——一个警告:“基石”之力,不可轻动,亦不可落入极端“秩序”意志之手,否则……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片黑暗区域的封锁再次变得稳固,显然,林野目前能动用的“裁决之钥”权限,也只能窥探到这些皮毛。
但仅仅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震撼!
“区域性重置”的力量源头,竟然就分散封印在这些信标里?!“秩序之源”很可能并非创造者,而是这些“秩序基石”力量的窃取或调用者!
“也就是说……”阿 moon 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如果我们能控制,或者至少干扰这个信标里封印的‘秩序基石’,是不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甚至阻止‘区域性重置’?!”
“理论上是这样!”林野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但如何控制?连‘织忆者’都需要将其封印,可见其危险性。而且,‘观察者’肯定拥有更高的控制权限。”
希望与危机并存。他们找到了可能的突破口,但这个突破口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炸弹。
“还有一个问题,”苏晓保持着冷静,“陈默提到的‘证明可控性’或‘展现价值’……我们该如何做?”
众人再次陷入沉思。在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逻辑面前,如何证明自己不是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时间在紧张的思考和尝试中飞速流逝。夜色褪去,黎明前的黑暗降临,沙漠的气温降至冰点。
林野利用“锚定”状态和“裁决之钥”的微弱引导,与阿 moon 配合,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解析信标的控制协议,寻找后门;尝试与信标内那庞大的信息库建立更稳定的连接,获取更多关于“观察者”和“秩序之源”的情报;甚至尝试模拟出符合“秩序”逻辑的、低风险的“异常”表现,以期在评估中蒙混过关……
但收效甚微。信标的系统等级太高,他们的技术手段如同原始人面对超级计算机。“观察者”的评估标准也无从得知。
就在距离24小时时限只剩最后六小时,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小雅,忽然扯了扯苏晓的衣角,指着信标,小声说:
“苏晓姐姐……里面……那个黑黑的地方……好像在‘说话’……它说……‘钥匙’……‘选择’……”
钥匙?选择?
众人一愣。
林野立刻再次将感知投向那片黑暗区域。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封锁,而是某种……极其微弱、仿佛跨越了无数时光传递而来的、带着一丝疲惫与期盼的意念波动。
那不是“秩序”的冰冷逻辑,而是……某种残留的“织忆者”意识?被封存在“秩序基石”旁边的、最后的警示或者……指引?
那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核心信息却逐渐清晰:
“……基石……亦是试炼……”“钥匙”持有者……须做出……抉择……”“……维系平衡……或……导向新生……”“……观察者……亦是……考核者……”
信息依旧残缺,但结合小雅的感知,一个惊人的可能性浮现在林野脑海中!
所谓的“观察者”评估,或许并不仅仅是冰冷的审判!它可能是一场……针对“裁决之钥”持有者(或者说,被“钥匙”选定的继承人)的“考核”!考核的内容,就是如何对待和运用这些被封印的、足以重塑世界的“秩序基石”之力!
是像旧世界“秩序派”那样,追求绝对的控制与清除,最终导向死寂?还是能找到一条新的、维系平衡甚至引导新生的道路?
“抉择……”林野喃喃自语,目光再次投向那旋转的信标,以及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
24小时的期限即将到来。他们没能找到取巧的方法,没能准备好完美的说辞。他们面对的,将是一场直指本心的、关于力量与责任、毁灭与新生的终极考验。
“我们……准备好了吗?”苏晓看着林野,轻声问道,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
林野回握住她,又看了看身边并肩作战的赵磊、阿 moon,以及眼神懵懂却承载着巨大使命的小雅。
他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论是否准备好,他们都必须面对。
沙漠的黎明,静悄悄的到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无垠的沙丘上,也照亮了那孤零零矗立在沙海中心的信标。
在光芒与阴影的交界处,林野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观察者”降临,等待着那个他必须做出的……“抉择”。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沉重的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