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茱昂贝海军刚离开。
大魔鬼号缓缓停在孤坟基地边缘。
这座基地残败,外部装甲支离破碎,巨大的创口处不断有碎片和未熄灭的火焰喷涌而出,内部通道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个结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将一切吞噬。
舰桥内,卢修斯依旧一身笔挺的暗银色立领制服,纤尘不染。
舷窗之外,则是火焰的炼狱。
“首席参谋大人!”副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基地内部信号极其混乱,抵抗仍在持续,但已呈溃散之势,侦测到多股不明势力正在内部交火。”
“大首领的生命信号微弱,被隔离在b7区的医疗中心。”
“内线最后汇报,萨拉手下只剩不足千人,正同时在多条战线与恶人帮、黑帆残部激战,伤亡…极为惨重。”
卢修斯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混乱的时机,一个足以让他力挽狂澜、重新定义忠诚与价值的机会。
“传令,”他语气从容自信:
“第一、第二突击队,目标b7医疗中心,清除所有障碍,确保雷契尔大人绝对安全。第三、第四队,直取核心指挥区,镇压所有抵抗,活捉萨拉。其余单位控制各主要通道和港口,任何非我方生命信号,格杀勿论。”
“遵命!”
大魔鬼号的腹部舱门缓缓开启,两千多名赤色魔鬼海盗纷纷登上突击艇,他们这支力量,一直都是雷契尔的基本盘,卢修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在黑水湾为了拦截凤铃,葬送这支精锐人马。
关键是,在这之前的大清洗和后续的连番混战中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危机。
此刻,这支实力正处于巅峰的海盗们,如同终于出鞘的利刃,带着积蓄已久的战意,悍然扑向那摇摇欲坠的死亡巢穴。
就在这支钢铁洪流涌向孤坟基地的同时。
在大魔鬼号舰内一间被临时改为医疗隔离区的舱室里,气氛却凝滞而压抑。
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
曼巴蛇躺在简易医疗床上,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惨白。
塞勒沉默的站在他旁边,听着舰内不断传来的集合广播,眉头紧锁。
“萨拉完了,那些趁火打劫的恶人帮、黑帆也完了,雷契尔会重新执掌赤色魔鬼,必定会收编那些残存的海盗,壮大实力....到时候,新人换残废,这赤色魔鬼里.....恐怕再也没有你我的立足之地了。”
曼巴蛇缓缓转动脑袋,动作因虚弱而显得异常艰难,目光有些涣散,
船上已经没有可以用于治疗的药剂了,伤势越来越重。
“塞勒.....我累了。”
塞勒微微一怔,看向他:“你...不想亲手杀了萨拉么?她差点要了你的命。”
“萨拉...还轮不到我杀....”曼巴蛇目光透过舱壁,不知道在想什么:“雷契尔会永无止境的....折磨她。”
塞勒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嗯.....是。”
舱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医疗设备轻微的嗡鸣和曼巴蛇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曼巴蛇的目光似乎聚焦了一些,望向舱顶冰冷的金属板,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塞勒说:
“塞勒,你还记得吗?上次,在霓光港……我们喝多了……说的那些话?”
塞勒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曼巴蛇继续说着,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回忆:
“等攒够了钱....就他妈金盆洗手,离开这个鬼地方……去那些偏远的殖民卫星,买个干净点的身份……开个小酒吧……买间修车铺……呵....”他极其微弱地笑了一下,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或者干脆买个农场,就养着那些……那些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奇奇鲁星长毛羊……咳咳……咳……”
塞勒上前一步,递过一杯水,但曼巴蛇无力地摇了摇头。
“现在....钱没攒够,命也快丢了....真他妈...可笑啊...”
塞勒沉默地看着曼巴蛇,看着他眼中那份被剧痛和绝望折磨,只剩下灰烬的眼睛,看着他提及“奇奇鲁星长毛羊”时嘴角那一闪而逝的、近乎虚幻的向往。
舰内广播再次响起,冰冷地通报着突击队已全面接敌,战况激烈的消息。
时间,不多了。
塞勒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他猛地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曼巴蛇的耳朵,语速快而清晰:
“老蛇,你想不想……真的洗手?”
曼巴蛇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瞬,茫然地看向他:
“……什么?”
“就现在!”
塞勒的眼神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卢修斯的人全在外面,舰内空虚,连巡逻都没有,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快速扫了一眼舱门方向,继续急速说道:“听着,咱们等下就出去。我之前冷库发现了一具和我差不多的尸体,脸已经烂了,只要把我的参谋手环戴上去.....你,带着我的尸体,去报道,就说....塞勒....被萨拉的人给杀了。”
曼巴蛇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个计划太过疯狂,太大胆!
但……塞勒眼中那疯狂燃烧的求生火焰,以及他自己心底那份对“奇奇鲁星长毛羊”的微弱渴望,像两根稻草,压垮了理智的堤坝。
“你疯了……漏洞百出.....卢修斯怎么可能……”曼巴蛇的声音嘶哑颤抖。
“他顾不上!”塞勒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他现在眼里只有雷契尔和萨拉,只有怎么接收权力!萨拉除掉,他,就是雷契尔之下的第一人!”
“你还不能走!但我可以先金蝉脱壳,等我稳定下来....我们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
曼巴蛇死死盯着塞勒,剧烈的心理斗争让他残存的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几秒后,他猛地一咬牙,从喉咙深处挤出近乎窒息的声音:“……操!妈的……赌了!尸体……在哪?”
“扶我起来!”曼巴蛇低吼。
塞勒立刻用力,将他从医疗床上艰难地架起。
每一下移动都牵扯着断臂处的剧痛,曼巴蛇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哼出声。
两人踉跄地离开了医疗舱,挪向船上的低温储藏柜区域。
路上,几乎看不到人。
塞勒用权限快速解锁冷藏柜,冰冷的白雾涌出,里面躺着几具盖着白布的阵亡者遗体。
塞勒快速掀开白布,目光锐利地扫过。
很快,他锁定了一具身材与他相仿、面部因爆炸冲击而严重损毁、难以辨认的尸体。
“就他!”塞勒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动手,将自己腕上的首席参谋手环褪下,又从一个隐藏暗袋里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加密身份芯片,一并塞进那具尸体手中,并用力捏合僵直的手指,让其牢牢握住。
接着,他快速脱下自己外套,裹在尸体身上。
曼巴蛇忍着剧痛,用独臂帮忙,将尸体从冷柜中拖出,沉重地摔在地上。
随后两人拉着这具‘塞勒’的尸体,一路挪向一处偏僻的突击艇维修舱,那里有一台待修的突击艇。他们合力将尸体塞进了狭窄的后舱。
两人目光对视,剧烈的喘息在空旷的维修舱里格外清晰。
从计划提出到执行,全程不到三分钟。
而分别的时刻,却是来的如此匆匆。
“老蛇,后面....就看你了....”塞勒凝声,眼神复杂:“你比我重要....我得先去把数据和痕迹处理干净....如果我成功了.....记住我们的暗号。”
曼巴蛇怔怔的看着他。
“保重!”
塞勒的选择,其实比他更危险。
逃避也是一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