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银杏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玉答应捧着药碗站在廊下,看着太医刚送来的脉案,指尖在“月信已净”四个字上反复摩挲——李太医说的日子,到了。
这几日她算准了陛下的起居,每日清晨都去御花园的必经之路“偶遇”。有时是捧着刚绣好的帕子,说是“给陛下擦汗”;有时是提着食盒,笑盈盈地说“臣妾学做了您爱吃的糖糕”。陛下虽没留步,却也没再冷言呵斥,这已让她欣喜若狂。
“小主,您看!”贴身宫女指着远处,陛下正带着秦风往这边走,“真的来了!”
玉答应深吸一口气,连忙将药碗递给宫女,理了理裙摆迎上去,刚要屈膝行礼,却见陛下径直走过,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半分。她僵在原地,看着那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心口像被针扎了下。
“小主……”宫女怯生生地开口。
“没事。”玉答应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他总会来的。”
她不知道,此刻的养心殿里,阿婉正将一张纸条递给陛下。纸上是李太医抄录的玉答应的“备孕日记”,从何时熏艾叶、何时喝汤药,到推算的“好日子”,记得密密麻麻。
“她倒是上心。”陛下扫了一眼,语气里带着嘲讽。
“毕竟是为了龙胎。”阿婉笑了笑,将刚剥好的橘子递给他,“不过臣妾听李太医说,她那身子亏得厉害,就算怀上了,也未必能保得住。”
陛下捏着橘子的手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臣妾没别的意思。”阿婉垂下眼睫,“只是觉得,若是真怀了,总得找个稳妥的太医照看。免得像上次云家那位小姐似的,孩子没保住,还惹出一堆麻烦。”
提到云家,陛下的脸色沉了沉。当年云家送的那位小姐,也是怀了孕却莫名滑胎,最后查出是自己用了不该用的药材,闹得宫里鸡犬不宁。
“你说得对。”陛下将橘子皮扔进碟子里,“让李太医多盯着些,别出乱子。”
阿婉要的就是这句话。她知道,陛下看似不在意玉答应,却终究会顾忌“龙胎”二字。只要李太医在她手里,玉大应的肚子就算有了动静,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这夜,玉答应正对着铜镜描眉,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她心头一跳,连忙推开门,果然看见陛下站在银杏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银。
“陛下!”她惊喜地迎上去,声音都在发颤。
陛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寝衣,领口绣着细碎的银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臣妾……臣妾给您备了安神汤。”玉答应慌忙转身去端汤,手忙脚乱地差点打翻碗。
陛下接过汤碗,却没喝,只是看着她:“你就这么想怀孩子?”
玉答应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臣妾……臣妾想为陛下开枝散叶。”
陛下盯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江南那夜的雨,想起她撑着伞站在雨里的样子。他喉结动了动,将汤碗递给身后的秦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玉答应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她知道,今晚是李太医说的“最好的日子”。
“陛下……”她抬起眼,眼底水光潋滟,像含着一汪春水。
陛下没再说话,只是牵着她往里走。门“吱呀”一声关上,将月光和银杏叶都关在了外面。玉答应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一定要怀上。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在替她数着时辰。她不知道,这看似得偿所愿的一夜,不过是阿婉棋盘上的又一步棋。而她心心念念的双生子,终将在这场算计里,成为最锋利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