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笑语还在夜里荡着,长信宫的烛火却已冷得像冰。
丽嫔气得发抖,帕子都快被绞烂:“姐姐还能沉住气?她这分明是踩着咱们的脸面往上爬!昨夜那动静,宫里谁没听见?这是故意打您的脸啊!”
容嫔附和着点头,眼神阴鸷:“听说她今早还穿着陛下赏的藕荷色宫装,在御花园故意晃悠,见了谁都笑盈盈的,那副样子,真是……”
阿婉没接话,只是让宫女取来棋盘,指尖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星位上:“你们看这棋局,她占了中腹,看着风光,四周却空得很。”
她指尖点向棋盘边缘:“陛下宠她,是新鲜,是江南那点露水情分的余温。可这宫里,谁不是看着新鲜来的?新鲜劲过了,剩下的是什么?”
容嫔愣了愣:“剩下的……是根基。”
“对,是根基。”阿婉落下第二枚白子,“她一个江南来的野丫头,没家世没背景,陛下的恩宠就是她唯一的浮木。可浮木能撑多久?”
正说着,秦风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娘娘,玉答应让人来传话,说陛下夜里想吃她做的桂花糕,让御膳房立刻备料送去碎玉轩。”
“哦?”阿婉挑了挑眉,“她倒是会支使。”她看向丽嫔,“你去告诉御膳房,按规矩来,申时之后,非陛下特旨,不得动火。”
丽嫔眼睛一亮:“奴婢明白!”
没过半个时辰,碎玉轩就传来动静——玉答应的宫女在御膳房门口撒泼,说贵妃故意刁难。这话很快传回阿婉耳中,她只是淡淡一笑,让秦风把那宫女拖去慎刑司:“宫里的规矩,不能坏。”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陛下正握着玉答应的手教她写字。玉答应噘着嘴撒娇:“陛下你看,姐姐就是容不下我……”
陛下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阿婉一向识大体,怎会跟个大应计较?但看着玉答应泛红的眼眶,又软了语气:“罢了,朕让小厨房给你做便是。”
可这“罢了”二字,却让旁边侍立的太监们暗自摇头——陛下护着玉答应,却也没斥责贵妃,这态度,本身就是信号。
第二日,玉答应恃宠而骄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她去给阿婉请安时,故意迟到半个时辰,见了阿婉也只是敷衍地福了福身,嘴上却说:“陛下留我说话,耽搁了时辰,姐姐不会怪我吧?”
阿婉端着茶盏,眼皮都没抬:“陛下的恩宠,自然比请安重要。只是妹妹记着,这宫里的规矩,是给所有人立的,包括得宠的人。”
玉答应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憋着气,回去就跟陛下哭诉。陛下虽没罚阿婉,却赏了玉答应一对东珠耳环,明晃晃的,像是在打阿婉的脸。
各宫娘娘看在眼里,对玉答应的敌意更重了。丽嫔直接在御花园“不小心”撞掉了玉答应的食盒,容嫔则在太后跟前旁敲侧击,说玉答应“狐媚惑主”。
玉答应被宠得越发不知收敛,竟在阿婉的生辰宴上,抢了本该献给贵妃的舞。她穿着陛下新赏的舞衣,在殿中旋转时,眼神得意地瞟向主位上的阿婉。
阿婉端着酒杯,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她知道,玉答应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而她要做的,只是再添一把火。
宴后,阿婉对秦风低语几句。很快,就有消息传出——玉答应的贴身宫女,曾是当年江南逆党的远亲。
这消息像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陛下虽没立刻处置玉答应,却也没再去碎玉轩。夜里,长信宫的烛火亮到很晚,阿婉对着棋盘,落下了最后一枚白子。
风眼之中,往往最平静。而风暴,已在四周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