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爸爸。”
那无声的三个字在苏念辞脑海中回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她怔怔地望着那个自称“小明”的男孩跑远,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却将巨大的疑问留在她的心中。
“你看到了吗?”她抓住霍沉舟A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让我救爸爸!”
霍沉舟A的表情复杂难辨:“我看到了。但这个孩子...他真的是时安吗?”
苏念辞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感觉得到,那就是他。也许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时安,但绝对是我们的儿子。”
她的目光追随着男孩消失的方向,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无论这个时空的时安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他是否还记得她,他依然是她的儿子,依然在向她求助。
“我们必须找到这个时空的霍沉舟。”苏念辞转身面对霍沉舟A,“如果时安需要救他的爸爸,那就意味着这个时空的你有危险。”
霍沉舟A操作着时空信标,眉头紧锁:“信标显示这个时空的我就住在附近,但生命信号非常微弱。”
他们沿着街道寻找,最终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停下。与周围整洁的住宅相比,这栋楼显得格外颓败,墙皮剥落,窗户破损,仿佛已被遗弃多年。
“在这里面?”苏念辞难以置信地问。
霍沉舟A点头,表情凝重:“生命信号就是从顶楼传来的,但非常不稳定。”
他们走进昏暗的楼道,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楼梯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坍塌。苏念辞的心随着每一步而上而越沉越低——这个时空的霍沉舟,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顶楼只有一扇门。霍沉舟A轻轻推开它,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公寓内部与楼道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这里整洁得近乎诡异,墙壁被刷成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简单的床和一把椅子。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霍沉舟d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正对着街道。
“你们来了。”霍沉舟d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我等待了很久。”
苏念辞绕到他面前,看到他的面容时几乎惊叫出声。这张脸虽然与霍沉舟相似,却布满了可怕的疤痕,左眼浑浊无光,显然已经失明。他的双手无力地搭在轮椅扶手上,手指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
“发生了什么?”她跪在他面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霍沉舟d的右眼注视着她,那眼神中有着她熟悉的温柔:“为了保护他,念辞。为了保护我们的儿子。”
他艰难地抬起扭曲的手指,指向窗外的街道:“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街上玩耍。我只能这样看着他,不能相认,不能靠近。”
苏念辞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自称“小明”的男孩又出现在街上,正与几个孩子踢着皮球。
“为什么不能靠近?”霍沉舟A问道。
霍沉舟d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委员会的监视无处不在。如果我与孩子接触,他们会立刻清除他。这是我用这双眼睛、这双腿换来的教训。”
他缓缓掀起裤腿,露出 prosthetic 的金属肢体:“上一次我试图接近他,他们夺走了我的左眼和双腿。下一次,就会是他的性命。”
苏念辞捂住嘴,强忍住哽咽:“但时安刚才向我求助,他让我救你。”
霍沉舟d的眼中闪过惊讶,随后是深深的悲哀:“那么时间就不多了。委员会一定已经发现了你们的到来,他们很快就会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霍沉舟A警觉地问。
“清除这个时空的所有异常点。”霍沉舟d的声音低沉,“包括我,包括那个孩子,也包括你们。”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惊叫声。苏念辞冲向窗边,看到一辆黑色厢型车停在街角,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试图将“小明”强行带上车。
“不!”她尖叫着,转身就要冲出去。
霍沉舟d却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你这样冲出去只会一起被抓!”
“但那是我儿子!”苏念辞几乎是在嘶吼。
霍沉舟d的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用这个。”
他从轮椅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型装置,塞进苏念辞手中:“时空干扰器,能暂时阻断委员会的技术设备。但效果只有五分钟,你们必须速战速决。”
苏念辞紧紧握住干扰器,与霍沉舟A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下楼去。
街道上,委员会特工已经将男孩塞进了车厢。苏念辞毫不犹豫地启动干扰器,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厢型车的车门突然卡住,特工们的通讯设备也发出刺耳的杂音。
“现在!”霍沉舟A大喝一声,冲向厢型车。
混乱中,苏念辞拉开车门,将吓坏了的男孩抱入怀中。他的小身体瑟瑟发抖,但眼神中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
“妈妈,”他轻声说,这一次明确地认出了她,“我知道你会来。”
这一刻,苏念辞的泪水再次决堤。她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仿佛要将这一年来的思念与痛苦全部倾诉。
“我们得赶快离开!”霍沉舟A催促道,他刚刚击退了几个特工,但更多的援兵正在赶来。
他们抱着时安d冲回公寓楼,霍沉舟d已经等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小型装置。
“这是我最后的礼物。”他将装置交给苏念辞,“它能带你们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苏念辞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霍沉舟d苦笑,指了指自己的 prosthetic 腿:“我只会拖累你们。而且,有人必须留下来引开委员会的注意力。”
霍沉舟A严肃地看着另一个自己:“你会死的。”
“我早就该死了。”霍沉舟d的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年前,当时安从这个时空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能多守护他这一年,已经是命运的恩赐。”
时安d突然从苏念辞怀中挣脱,扑到霍沉舟d的轮椅前:“爸爸,一起走!我不要再次失去你!”
霍沉舟d用颤抖的手轻抚儿子的头发:“勇敢一点,时安。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委员会的特工已经冲进了大楼。霍沉舟d猛地推开时安d,对苏念辞和霍沉舟A大喊:“走!现在!”
霍沉舟A启动了装置,一道时空门在房间中央打开。苏念辞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霍沉舟d,他微笑着对他们挥手告别,独眼中闪烁着泪光与决绝。
他们冲进时空门,在入口关闭的瞬间,苏念辞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新一轮的时空穿梭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苏念辞紧紧抱着时安d,感到他的小身体在自己怀中颤抖。当一切终于平静下来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四周的墙壁由流动的光组成,头顶是浩瀚的星空投影。大厅中央有一个喷泉,水柱随着不知名的音乐起舞。最令人惊讶的是,大厅里聚集着数十位女性,她们年龄各异,但都有着相似的眼神——坚韧而悲伤。
“这里是...”苏念辞茫然四顾。
“避难所。”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
苏念辞转身,震惊地看到了苏念辞b——那个来自修正时空的她。但与上次见面时不同,这个苏念辞b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与力量。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念辞惊讶地问。
苏念辞b微微一笑:“我们都在这里。所有时空的苏念辞,所有失去过孩子的母亲。”
随着她的话语,更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人群中走出。苏念辞c——那个照顾病重丈夫的她;苏念辞d——刚刚与他们分别的那个时空的她;甚至还有几个她从未见过,但一眼就能认出的自己。
“这里是时空夹缝中的安全区。”苏念辞b解释道,“我们称它为‘母亲圣殿’,是所有被委员会迫害的母亲的避难所。”
苏念辞怔怔地看着这些不同版本的自己,内心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们有着相同的面容,却因不同的经历而拥有各自独特的气质。
“我们是如何...?”
“时安将我们聚集在这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念辞转身,看到了最令她震惊的一幕——一个年约十岁的时安站在大厅中央,他的眼神中有着她熟悉的睿智,却又多了几分沧桑。
“妈妈们,”时安向所有人微笑,“欢迎回家。”
苏念辞冲上前,紧紧抱住这个明显年长了许多的儿子:“时安!真的是你吗?”
时安轻轻回抱她:“是我,妈妈。虽然不是您熟悉的那个版本。”
他转向所有聚集在此的苏念辞们,声音清晰而有力:“委员会的计划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他们不仅要清除我这个‘异常点’,还要消除所有时空中的母爱连接——他们认为这是导致时空不稳定的根本原因。”
大厅中响起一阵愤怒的低语。苏念辞b走上前:“所以我们成立了‘妈妈联盟’。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孩子,无论他们在哪个时空。”
苏念辞c点头附和:“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让委员会为所欲为。”
苏念辞看着这些坚强的女性,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有了同伴,有了盟友。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她说,声音中带着新生的决心。
时安微笑着点头:“这正是我将大家聚集于此的原因。妈妈们,委员会以为分散我们就能削弱我们。但他们不知道,当母亲们团结一致时,我们能撼动整个宇宙。”
他操作着一个控制台,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显示出委员会的庞大网络。然而,在这个网络的各个节点上,开始闪烁起代表妈妈联盟成员的光点。
“我们在每个时空都有内应。”时安解释道,“委员会中的许多低级职员本身就是母亲,她们暗中为我们提供情报。”
苏念辞b接着说:“我们已经掌握了委员会下一步行动计划。他们准备启动‘终极修正’——一个将彻底消除所有时空异常点的大型行动。”
“什么时候?”苏念辞紧张地问。
“七十二小时后。”时安的表情变得严肃,“如果我们不能在那之前阻止他们,所有时空中的‘异常孩子’都将被清除。包括我,包括所有版本的我。”
大厅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拯救自己孩子的战斗,更是为了所有时空的所有母亲而战。
苏念辞走上前,站在时安身边:“那么我们就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阻止他们。”
她转向所有聚集在此的母亲们,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所有母亲的权利,我们必须赢下这场战争!”
回应她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坚定的目光。在这一刻,所有时空的苏念辞们团结在了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战。
然而,就在群情激昂之际,大厅的警报突然响起。时安看向控制台,脸色骤变:
“委员会找到了我们的位置。他们正在强行突破圣殿的防御!”
苏念辞握紧拳头,看向周围紧张的妈妈们。这场战争,比他们预期的更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