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药液，如同蛰伏的毒蛇，顺着静脉，带着刺骨的寒意，蛮横地钻入她的血管！
“呃！”苏念辞的身体猛地一弹！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瞬间席卷全身的、灭顶的寒意！仿佛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被冻结成冰！紧接着，是尖锐的、如同无数冰锥在血管里疯狂穿刺的剧痛！
“啊——！”一声短促到几乎撕裂声带的惨嚎冲口而出！她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在狭窄的病床上剧烈地抽搐、挣扎！后腰的伤口被狠狠牵扯，纱布瞬间洇开刺目的鲜红，但此刻那点痛楚在血管里的冰锥穿刺面前，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视线在剧痛的冲击下剧烈摇晃、扭曲、模糊。眼前那个俯身靠近的“护士”，那张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在扭曲的光线下如同鬼魅。唯一清晰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刚才职业化的平静，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种近乎狂热和残忍的兴奋！像屠夫欣赏着待宰羔羊最后的痉挛！
“你……是谁？！”苏念辞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嘶哑地挤出破碎的字句，牙齿因为剧烈的寒冷和疼痛而疯狂打颤。她试图伸手去抓，去撕下那张口罩，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冰冷的麻痹感正以注射点为中心，疯狂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护士”没有回答。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冰冷的兴奋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丝嘲弄。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看着苏念辞在剧痛和寒冷中徒劳地挣扎，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准备的演出。然后，她动作极其麻利地将那支空了的注射器拔下，针头暴露在空气中，闪烁着一点寒芒。她甚至没有处理针头，只是随手将那支罪恶的注射器塞进了自己白色护士服的口袋里，动作自然得像放回一支普通的笔。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看床上濒临崩溃的苏念辞，转身，脚步轻快得近乎诡异，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急诊观察室的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
“砰。”一声轻响，却如同丧钟，敲在苏念辞摇摇欲坠的心尖上。
“呃啊……”苏念辞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更猛烈的冰锥穿刺感。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鬓边滚落，瞬间浸透了枕套。视野彻底被一层灰白的水雾笼罩，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破碎、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血液在冻结的血管里艰难流动的轰鸣。
冷。
刺骨的冷。
比前世雨夜被赶出苏家，倒在冰冷沥青路上时，更冷。
冷得灵魂都要被冻结。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剧痛即将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
一股极其霸道、极其灼热的洪流，毫无征兆地、猛地从她心脏深处炸开！
“轰——！”
仿佛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冰封的河床！极致的冰寒与灭顶的灼热在她体内疯狂对冲、撕扯、爆炸！
“啊——！！！”更加凄厉的惨嚎冲破喉咙！苏念辞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张被拉满到极限的弓！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不再是灰白的水雾，而是炸开了一片片刺目的、旋转的、光怪陆离的色块！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中疯狂摇曳，濒临熄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悬崖边缘——
一段被深埋、被刻意遗忘的、来自前世濒死时刻的残酷记忆碎片，如同挣脱封印的凶兽，裹挟着更加猛烈的痛苦和绝望，狠狠撞进了她混乱的脑海！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身体像破败的棉絮，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彻骨的寒冷。眼皮沉重得像被焊死。*
*“……目标确认……处理干净……伪装意外……”*
*谁？谁在说话？声音好远……好模糊……像隔着厚重的水层……*
*“放心……剂量足够……神仙也救不回来……很快……”*
*另一个声音……更近……更冰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宋小姐……要确保……没有后患……”*
*宋……小姐？宋绾卿？！*
*“嗯。动作快点。沉舟那边……拖不了多久……”*
*沉舟……霍沉舟？！*
*强烈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她想尖叫，想挣扎，想睁开眼睛看看说话的是谁！但身体像被巨石压住，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唔……”喉咙里只能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咦？还有意识？啧，命真硬……”那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靠近了一些。*
*一股浓烈的、带着皮革和某种化学药剂混合的刺鼻气味，猛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这味道！*
现实中，病床上的苏念辞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骤然涌入的可怕记忆而扩散！她的身体依旧在冰火交织的酷刑中剧烈痉挛，但混乱的意识却因为这段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而短暂地凝聚了一瞬！
那股浓烈的、带着皮革和化学药剂混合的刺鼻气味！和刚才那个“护士”俯身给她注射时，从她身上传来的气味……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
是同一伙人！
前世在她濒死时，在她耳边冷酷低语、决定她生死的人！和刚才给她注射不明药液的人！他们身上，有同样的味道！属于死亡的味道！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比血管里的冰锥穿刺更让她窒息！宋绾卿！霍沉舟！前世她的死亡……不是意外？！是他们……是他们联手？！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她本就濒临崩溃的意识！冰火交织的酷刑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滚烫的岩浆和冰冷的寒流在她体内疯狂冲撞，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撕成碎片！
“呃啊——！！！”更加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她像一条被扔进油锅的鱼，在病床上疯狂地翻滚、扭动！后腰的纱布被彻底染红，殷红的血迹迅速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砰！”她翻滚的身体狠狠撞在病床边缘的铁栏杆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临界点——
一个低沉、焦急、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意识深处炸响！
“苏念辞！撑住！”
霍沉舟？！
是他吗？还是濒死的幻觉？
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撕心裂肺般的焦灼！
这声呼唤，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火星，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苏念辞疯狂下坠的意识，被这火星猛地烫了一下！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不甘就此湮灭的倔强，如同野草般从灵魂深处最黑暗的废墟里，顽强地探出头来！
不！
不能死！
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死在同样的阴谋、同样的气味之下！死在那个男人……或许也是帮凶的男人面前！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挤出。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对抗着体内冰火焚身的酷刑和意识沉沦的黑暗，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掌控对身体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感知。
冷。还是冷。但那股灼烧五脏六腑的滚烫似乎消退了一些，或者……是被更深的寒意覆盖了？她分不清。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像塞满了冰渣，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刺痛。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天旋地转的眩晕。
她失败了。只能放弃。任由沉重的眼皮覆盖住视线，将自己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但听觉，却在绝望的挣扎后，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一点点攀爬回来，变得异常敏锐。
她听到了。
外面滂沱的雨声依旧，敲打着玻璃窗，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
隔壁床位，林柔霜那刻意压低的、带着虚弱和委屈的啜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规律的呼吸声。绵长，平稳。装晕？还是真的睡着了？
更近的地方，就在她的床边。
一个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那呼吸并不均匀，带着一种极力克制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汲取着稀薄的氧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焦躁不安的猛兽。
是他。
霍沉舟。
他回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了她这副濒死的狼狈样子吗？那个金丝眼镜的男人跟他说了什么？宋绾卿……暴露……他刚才离开，是去处理“麻烦”了吗？处理完了，所以回来了？回来……看着她死？
冰冷的恨意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苏念辞的心脏。她努力想动一动手指，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是冰冷的算计？还是伪装的担忧？但身体依旧沉重得如同不属于自己。
就在这时——
“嘀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落地的声音，在床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不是窗外雨水的滴落。那声音更近，更……粘稠？
紧接着，又是一声。
“嘀嗒。”
然后，苏念辞敏锐地捕捉到，床边那个沉重的呼吸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那呼吸的频率似乎被打断了，变得更加急促，带着一种……强忍痛苦的闷哼？
发生了什么？
他在做什么？
苏念辞所有的感知和意志力，都被那细微的“嘀嗒”声和霍沉舟紊乱的呼吸所吸引。她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那声音的来源方向——似乎，就在她病床的右侧，靠近霍沉舟站立的位置下方？
是……血？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她猛地想起！在杂物间里，他为了阻止她关门，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曾被门板狠狠夹住！当时似乎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痛哼！后来混乱接踵而至，她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是那只手在流血？！伤口崩裂了？所以才有这水滴般的滴落声？所以他压抑的呼吸里才带着痛苦？！
为什么？
他明明可以处理伤口，为什么任由它流血？
巨大的疑问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念辞。恨意与恐惧依旧盘踞，却在这一刻被这无声滴落的鲜血和那压抑的痛苦呼吸，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一种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如同黑暗中的暗流，悄然涌动。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
“砰！！！”
急诊观察室那扇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用一股极其粗暴、裹挟着狂怒的力量，狠狠一脚踹开！
巨大的撞击声如同惊雷炸响！整扇门连同门框都剧烈地震颤起来！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刺眼的白炽灯光，混合着走廊更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这间被痛苦和沉默笼罩的病房！
一个高大挺拔、穿着考究深色风衣的身影，挟带着屋外凛冽的寒气和未散的硝烟味，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骤然出现在门口！
是霍沉舟！
他回来了！以一种截然不同的、狂暴的姿态！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实质化的、令人窒息的恐慌！那恐慌如此浓烈，甚至压过了他眼底燃烧的暴怒！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风衣的下摆还在微微晃动，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极速的奔跑甚至……搏斗？
他的视线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第一时间、精准无比地、带着毁灭一切的焦灼，死死地钉在了病床上蜷缩颤抖、面色惨白如纸、唇边还带着血迹的苏念辞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
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是目睹惨状的暴怒？
是……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根本无视了房间里其他的一切存在——隔壁床被惊醒、发出惊叫的林柔霜，闻声赶来的护士和医生……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病床上那个在冰火酷刑中挣扎、生死一线的身影！
霍沉舟大步流星，带着一股席卷一切的狂风，几步就跨到了苏念辞的病床前！他猛地俯身，带着薄茧和雨水湿气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颤抖，一把抓住了苏念辞那只没有输液、冰冷得如同冰块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那温度，与他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恐慌如出一辙！灼热的触感，与他体内残留的冰冷药液瞬间碰撞，激得苏念辞浑身一颤！
“苏念辞！”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戾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看着我！不准睡！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