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平南王府,今夜静得异乎寻常。
往日灯火通明、侍卫林立的王府,此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幕布笼罩,所有的喧嚣与生机都被隔绝在外。
府内深处,装饰着南海明珠与檀木雕花的主殿内,只点着几盏昏黄的牛油灯,光线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诡秘。
平南王并未身着象征身份的亲王蟒袍,仅穿一袭素色常服,端坐在紫檀木大师椅上。
他脸色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扶手,透露出内心的不宁。
他似乎已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等待着谁的到来。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身影伴着夜风侵入。
来人脸上覆盖着那张威严狰狞的青龙面具,一袭黑衣仿佛融入了殿内的阴影,正是青龙会大龙首——岳再兴。
他的出现没有半点声息,如同暗夜本身具象化而来。
平南王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张龙首面具,声音带着一丝看透命运的沙哑:“你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慨。
“你就是藏在皇帝背后的那个剑道高手吧?”
“真是想不到,我那皇侄身边,竟还有你这样一张鬼神莫测的底牌。”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这声“可惜”,不知是在叹惋自己功败垂成,还是在遗憾未能早些洞察岳再兴的存在。
岳再兴立于殿中,淡漠回应,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不可惜。本座并非皇帝的底牌,而是他的合作者。”
“合作者?”
平南王脸上的平静骤然破裂,瞳孔猛地收缩,笑容僵在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荒谬感。
这个答案,完全颠覆了他对皇权、对力量关系的认知。
就在他表现出惊愕荒谬的神色吸引岳再兴的注意时,异变陡生!
平南王座椅两侧的阴影中,如同蛰伏的毒蛇般,骤然窜出两道身影!
这两人一直如同石雕般隐匿气息,直至此刻才暴起发难,显然是平南王最后的倚仗。
左边一人,身形瘦高,使一柄细长软剑,剑身颤抖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剑光如阴冷的电芒,直刺岳再兴咽喉,角度刁钻狠辣,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灵蛇剑法”,剑势灵动诡异,专攻要害。
右边一人,矮壮如铁塔,手持一柄宽厚重剑,没有任何花巧,只是简单直接的一记竖劈!
但这一劈却蕴含开山裂石般的巨力,剑风呼啸,竟将空气都压得发出爆鸣,乃是刚猛无俦的“破山剑”!
一灵巧一刚猛,两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瞬间封死了岳再兴所有闪避空间,剑势如同天罗地网,要将这闯入者绞杀当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合击,岳再兴却仿佛早有预料。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两道袭来的剑光,只是站在原地,如同山岳般沉稳。
就在灵蛇剑尖即将触及他咽喉、破山剑刃离他头顶不足三尺的刹那,岳再兴动了!
他左右双手同时探出,竟然后发先至!
左手五指微曲,看似轻柔地拂向那毒蛇般的剑光。
运用的正是天山折梅手的精妙!
这手法包罗万象,空手入白刃更是其拿手好戏。
五指如同穿花蝴蝶,精准无比地搭在了颤抖的软剑剑脊之上,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巧劲一吐一送!
那瘦高剑客只觉得手腕剧震,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自己苦练多年的灵蛇剑劲竟如泥牛入海,反而被对方引导着,软剑不受控制地反向扭曲,“啪”地一声轻响,剑尖竟倒转回来,点中了他自己的胸口要穴!
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软软倒地。
与此同时,岳再兴右手并指如剑,直面那力劈华山的重剑!
指尖凝聚着参合指的阴柔诡谲与大力金刚指的至刚至猛!
他并未硬撼重剑锋芒,而是指尖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重剑力量最为薄弱的剑脊中段!
“叮!”
一声清脆如玉石交击的轻响!
那矮壮剑客只觉得一股尖锐无匹、又带着旋转震荡的指力,如同钻头般瞬间穿透了他厚重的剑身,直透手臂经脉!
他赖以成名的刚猛内力在这股指力面前竟不堪一击,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重剑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而他本人,则被指力余波震得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鲜血狂喷,踉跄后退数步,撞在柱子上,委顿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
两名潜伏的剑道高手,一者死于自身剑下,一者重剑脱手、经脉重创!
岳再兴甚至未曾移动脚步,仅凭双手指掌的妙用,便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必杀之局。
整个交手过程快得如同幻觉,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牛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矮壮剑客痛苦的喘息声。
平南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屏障被如此轻易地摧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只剩下无边的寒意。
岳再兴的目光再次落到平南王身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
他不再多言,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一道凝练至极的无形剑气破空而出,精准地没入平南王的眉心。
平南王身体微微一震,眼中最后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带着那凝固的错愕表情,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气息全无。
岳再兴身后,千面人无声上前。
他在脸上一抹,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动,面容迅速变幻,眨眼间,竟变得与平南王那个一向低调、不为人注意的庶子一模一样,连那唯唯诺诺的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岳再兴看着改头换面的千面人,吩咐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平南王。明日清晨,皇帝的诏书便会抵达,内容是:平南王庶子大义灭亲,举报平南王与世子谋逆有功,特旨准其继承王位,以示嘉奖。”
千面人躬身,用那庶子惯有的谦卑语气恭敬应道:“是,谨遵大龙首之命。”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照进大殿时,府内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尸体也已秘密处理。
在外人看来,尊贵的平南王府依旧如常,只是换了一个更“恭顺”的主人。
一场足以震动朝野的风波,就这样被青龙会这只无形巨手,悄无声息地抚平,未惊起半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