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喜悦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队伍行至樱桃街——一条狭窄的斜街时,李燕北停下了脚步,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缓缓转向身后人群中一个衣着考究、白面微须的中年人。
此人是名满中原的快意堂堂主孙冲,专门负责为他打造和买卖兵刃暗器。
“孙冲。”李燕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我说过什么话,你可还记得?”
孙冲的额头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仍强作镇定,艰难地回答:“.......记得。八月十五......不,现在是九月十五前,不允许......做大宗兵器生意。”
“你还记得就好。”李燕北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孙冲的脸,“那你告诉我,存放在你快意堂仓库里的那六十六把鬼头刀,五十口利剑,还有所有的强弓硬弩,为什么都被人买走了?卖给谁了?”
孙冲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嗫嚅着,一时竟答不上来。
李燕北眼底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升腾而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异变陡生!
樱桃街左右两旁的狭窄巷弄里,毫无征兆地猛地冲出两辆沉重的乌篷大车!
车厢包裹着铁皮,来势汹汹,恰好将走在队伍中间的李燕北和孙冲与前后的大队人马硬生生隔断开来!
乌篷瞬间掀起!
每辆车里,竟然都藏着十余名黑衣蒙面、眼神凶悍的大汉!
人人手中张着强弓,弓弦已然拉满,冰冷的箭镞在晨曦微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目标直指被孤立在街心的李燕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从马车冲出到箭矢瞄准,几乎是在呼吸之间完成!
李燕北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
他瞳孔骤然收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二十余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嘣!嘣!嘣!
弓弦震响!
利箭离弦!
如同二十多条毒蛇,噬向李燕北周身要害!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攒射,几乎是必死之局!
李燕北心中一片冰凉!
但是——
就在那些箭矢即将射中李燕北身体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激射而来的箭矢,仿佛瞬间撞入了一片无形无质却又粘稠无比的力场之中!
去势骤减,最终竟如同被一只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抓住,完全违背常理地悬停在了李燕北身周半尺之外的空中!
微微颤抖着,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吞天魔功!
但这些黑衣箭手显然训练有素,见状虽惊不乱,立刻再次张弓搭箭,准备发动第二轮射击!
就在他们手指刚搭上弓弦的瞬间——
嗤!嗤!
两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掠过!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噗噗噗”弓弦断裂的脆响!
两边黑衣人手中的强弓,弓弦竟在同一时间被某种锋利无比的东西齐根割断!
弓身瞬间失去张力,软塌下来!
灵犀一指!
孙冲和那些黑衣人见状,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钻入旁边错综复杂的小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燕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重地落回了肚子里,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那诡异悬停片刻后纷纷坠地的箭矢,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豪迈的笑容,看向街口方向:
“我就知道!除了陆小凤你这只小凤凰,天下还有谁能用两枚铜钱,同时割断二十张强弓的弓弦!”
陆小凤和岳再兴的身影,从街口缓缓走来。
陆小凤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有点懒洋洋又有点小得意的笑容。
听到李燕北的话,陆小凤却连连摆手,指着身边的岳再兴笑道:“李老大你可别抬举我!刚才要不是我这位朋友先用神功挡住了那第一轮夺命箭,我哪还有机会出手去割什么弓弦?”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珠光宝气阁的新主人,岳再兴岳总镖头。”
李燕北闻言,神色骤然一变,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敬畏和感激的复杂表情。
他连忙拱手,抱拳行礼,语气极为恭敬:“原来阁下就是近日威震天下、人称天下第一的岳老板!久仰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李燕北没齿难忘!幸会,幸会!”
岳再兴亦是淡然还礼,语气平静:“李老板客气了,举手之劳。”
李燕北劫后余生,又得遇两位当世奇人,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变得十分高兴,大手一挥,豪爽地邀请道:“二位真是我的贵人!”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务必请赏光,让李某做东,我们找个好地方,好好喝上一杯,容李某略表谢意!”
陆小凤自然是笑嘻嘻地答应,岳再兴也微微颔首。
三人一行,便在李燕北那群惊魂未定的属下的簇拥下,向着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走去。
但京城的暗流,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的刺杀而平息。
京城,最负盛名的“一品居”酒楼雅间内。
李燕北不愧是能从底层打拼成一方巨擘的人物,待人接物的手段极为高明。
宴席之上,他绝口不提方才街头的惊险,只是热情而不失分寸地劝酒布菜,言语间既真诚感谢岳再兴和陆小凤的救命之恩,又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与二人的关系拉近。
他谈笑风生,讲述京城趣闻,点评江湖轶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让气氛冷场,又绝不会引起岳再兴这等喜静之人的反感。
岳再兴虽大多时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颔首或应和一两句,但神色间并无不耐。
陆小凤更是如鱼得水,与李燕北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一顿饭下来,三人之间的关系明显融洽了许多。
用罢饭,李燕北热情未减,又邀请二人去他名下的一处顶级汤泉别院放松身心,洗去一路风尘。
别院环境清幽,温泉氤氲着白色的水汽,温暖舒适。
三人泡在温暖的泉水中,确实感到连日来的疲惫被驱散不少。
李燕北唤来一名心腹手下,让其为自己搓背。
那手下拿着细软的毛巾,正要上前。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岳再兴忽然睁开了眼睛,淡淡道:“且慢。”
那手下的动作猛地一僵。
李燕北不解地看向岳再兴。
岳再兴从泉水中站起身,水珠从他线条流畅、隐含着爆炸性力量的肌肉上滑落。
他走到那手下面前,伸出手,语气平淡无波:“毛巾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