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聚贤庄后,所有的江湖人都在等待着今日,他们要看看岳再兴究竟准备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阿弥陀佛。” 玄慈方丈声如洪钟,打破了沉寂,他双手合十,对着岳再兴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岳施主少年英雄,武功盖世,更兼行侠仗义,令老衲敬佩。”
岳再兴青袍微动,拱手还礼,声音清朗平和,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方丈大师过誉。晚辈今日登山,非为扬名,亦非寻衅。”
“只因我辈江湖中人,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场血案,牵连甚广,更与在下亲眷有所关联。”
“故此,不得不借贵寺宝地,借重少林威望,邀天下英雄共聚,将那段尘封旧事、血海深仇,理个清楚明白,还世间一个真相!”
玄慈方丈目光深邃,缓缓道:“岳少侠心怀坦荡,老衲佩服。不知此事原委究竟如何?还请少侠明示。”
岳再兴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玄慈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众所周知,在下的大姨丈,乃姑苏慕容氏上代家主——慕容博!”
此言一出,人群微微骚动。
慕容氏鲜卑后裔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
“慕容博与慕容复,皆为昔日大燕皇室遗脉,矢志复国。” 岳再兴声音渐冷,带着一种洞穿历史的寒意,“三十年前,辽宋之间尚算和平,慕容博苦无起事之机。”
“恰逢其时,他探知辽国萧太后心腹重臣、属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欲携妻儿前往宋境岳丈家省亲。”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身边气息沉雄如渊的萧远山:“于是,慕容博心生毒计!他故意捏造消息,散布谣言,谎称有大批契丹武士高手将潜入中原,意欲偷袭少林寺,夺取七十二绝技秘笈,带回辽国训练精兵!”
“此等弥天大谎,成功煽动了一批不明真相、忧国忧民的江湖好汉.......”
萧远山猛地踏前一步!
一股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他须发戟张,眼中燃烧着积郁了三十年的滔天恨火,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嘶哑而悲怆:
“不错!那被伏击的契丹武士,便是老夫萧远山!”
“三十年前,我妻刚刚产下麟儿,我携她怀抱稚子,满怀喜悦前往岳丈家中省亲!”
“行至雁门关外,突遭不明身份的宋人高手伏击!我妻为护幼子,惨死于乱刀之下!”
“我萧远山浴血奋战,杀得尸横遍野,最终心灰意冷,跳崖自尽!苍天有眼!让我挂于崖壁古松,侥幸未死!”
“自那日起,我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复仇!向所有参与此事、害我家破人亡之人,复仇雪恨!”
这字字泣血的控诉,带着刻骨的悲愤与杀意,如同寒冰利刃,刺入每个人的心扉!
广场上死寂一片,唯有山风呜咽。
乔峰虎躯剧震,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阿朱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紧紧回握,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撑。
萧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对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事。
智光大师白眉紧蹙,双手合十,悲声道:“阿弥陀佛!萧施主,血海深仇,刻骨铭心,老衲亦深感痛心。然冤有头,债有主。”
“你要报仇,天经地义。可.......可那乔三槐夫妇,淳朴善良,抚养令郎长大成人;玄苦大师,更是令郎授业恩师,待他如子!”
“此二人,何其无辜?你.......你又何必易容成令郎模样,痛下杀手?徒增杀孽,于心何忍啊!”
“无辜?” 萧远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眼中赤红更盛,“你说的不错!他们确非当年雁门关凶手!”
“杀他们,是我萧远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是我之过错!”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射向丐帮众人所在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嘲讽:“比起他们,我更该杀的,是那伪君子汪剑通!将他挫骨扬灰,方泄我心头之恨!”
“住口!”
“休得污蔑汪帮主!”
丐帮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奚、宋、陈、吴四大长老以及众多弟子纷纷怒喝,群情激愤!
萧远山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讥诮:“污蔑?哈哈哈!汪剑通!他明知我儿是契丹血脉,却假仁假义,将丐帮帮主之位传于他!”
“让我儿为丐帮出生入死,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甚至亲手斩杀我契丹同胞!他好深的算计!好毒的心肠!”
他声音如同重锤,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更可恨的是,他竟留下一封密信交予马大元!”
“信中言明,一旦我儿知晓自己身世,丐帮上下须全力围剿,格杀勿论!”
“哈哈哈!”
“好一个侠义为先的丐帮!好一个深谋远虑的汪帮主!”
“他这是将我儿当作什么?当作他彰显仁义、利用完便可随意丢弃抹杀的工具吗?!”
这番诛心之言,如同惊雷炸响在广场上空!
所有人都被这残酷而赤裸的真相震撼了!
无数道目光瞬间转向丐帮众人,充满了震惊、鄙夷、难以置信!
丐帮帮主之位,何等尊崇?
汪剑通明知乔峰身世,却仍传位于他,这本就透着诡异。
若说他念及乔峰功劳与情义,不忍加害,那为何又要留下那封绝情的密信?
若说他忌惮乔峰契丹身份,怕他日后为祸,那为何不在其羽翼未丰时早早处置,反而让他执掌天下第一大帮,威望日隆?
唯一的解释,便是利用!
利用乔峰的绝世武功和领袖才能,为丐帮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勋!
同时,又留下后手,一旦乔峰身世暴露,便可占据道德高地,以“大义”之名,将其打为异族奸贼,号召天下共诛之!
如此,既榨干了乔峰的价值,又成全了他汪剑通和丐帮的“深明大义”!
这算计,何其深沉!何其冷酷!何其.......令人心寒!
吕章长老脸色瞬间涨红如猪肝,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奚、宋、陈、吴四位长老亦是面如土色,眼神闪烁,额头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