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药王谷在惨烈的守城战后,迎来了短暂却沉重的七日。
星辰殿内,青玉莲台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将精纯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渡入洛九川体内。他依旧昏迷,但脸色已不再是死寂的灰白,而是透着一丝极淡的血色,呼吸虽微弱,却平稳悠长了许多。苏半夏七日不眠不休,守在一旁,以金针渡穴、药石温养,配合莲台生机,总算将他从彻底油尽灯枯的边缘拉了回来。那布满裂痕的星轨道基,在持续的滋养下,也勉强维持住了形态,不再有崩溃之虞。
殿外,药王谷的重建正在艰难进行。护山大阵的光罩依旧明亮,却不如以往那般浑厚,边缘处可见明显的修补痕迹。谷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残垣断壁随处可见,弟子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悲伤,但眼神中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坚毅。徐巍长老坐镇中枢,调度资源,安抚人心;丹阳长老带领丹堂弟子日夜不停地炼制疗伤丹药;柳如眉伤势稍愈后,便再次肩负起巡逻警戒之责,清冷的身影穿梭于山谷之间,带给弟子们无形的安全感。
慕容渊谷主自那日主持大阵对抗“九幽唤灵大阵”后,便一直闭关未出,显然消耗巨大,正在全力恢复。谷内事务暂由徐巍主持。
这一日,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修复中的窗棂,洒在洛九川脸上。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紧闭了七日的眼睛,缓缓睁开。
眸中不再是以往的清澈或痛苦,而是带着一种历经生死磨难后的深沉与疲惫,瞳孔深处,那点星辉却比以往更加凝练、内敛。
“洛兄!你醒了!”一直守在一旁的苏半夏第一时间察觉,惊喜交加,连忙端来温水。
洛九川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点头。在苏半夏的帮助下,他小口喝了些水,一股暖流散开,让他精神稍振。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依旧虚弱无力,但那种神魂欲裂、经脉寸断的剧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空虚。
“我……昏迷了多久?”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七日。”苏半夏简单答道,美眸中满是心疼,“你神魂透支太甚,险些……万幸总算撑过来了。”
洛九川默默感受着体内的状况。星轨道基依旧残破,但核心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蚀魂香与幽煞蚀脉劲依旧盘踞,却被一层更加凝实的星辉薄膜隔绝,暂时掀不起风浪。最让他意外的是,怀中的青铜时炉,炉身那道最大的裂纹,边缘处竟真的弥合了发丝般细微的一丝,虽然微不足道,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炉体传来的温热感也更加沉稳,不再像以前那样躁动。
“谷内……情况如何?”他更关心外面的局势。
苏半夏将七日来的情况简要告知,重点说了谷主闭关、徐长老主持大局、以及重建的艰难。
“幽冥阁呢?”洛九川最关心这个敌人。
“残焰谷的‘九幽唤灵大阵’已被谷主和诸位长老联手暂时压制,但其根基未毁,依旧是个隐患。那日偷袭你的金丹修士退走后,再无动静。徐长老判断,对方此次损失不小,加之阴谋败露,短期内应会蛰伏,但绝不会放弃。”苏半夏语气凝重。
洛九川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药王谷暂时守住了,但代价惨重,且危机远未解除。
“柳师姐她……”
“柳师姐伤势已无大碍,正在外巡逻。那日多亏了她及时赶到。”苏半夏道,“她还让我转告你,让你安心养伤,外面有她。”
洛九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在这危难之际,同伴的守护显得弥足珍贵。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韩文举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见洛九川醒来,顿时喜形于色:“洛兄!你总算醒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他放下食盒,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洛九川的脸色,嘿嘿笑道:“脸色好多了!看来苏师姐的医术真是没话说!”
他的到来,给凝重的殿内带来了一丝生气。洛九川看着他依旧充满活力的样子,嘴角也不禁扯出一抹微弱的笑意。
“韩师兄,近日谷内可还平静?”
“表面上还算平静,大家都在忙着重建。”韩文举压低声音,“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巡逻的师兄们说,最近谷外偶尔会发现一些行踪诡秘的散修踪迹,一被发现就立刻远遁,不像探子,倒像是……在监视什么。”
洛九川心中一凛。幽冥阁的蛰伏,恐怕并非真正的退缩,而是转为更隐蔽的监视和等待。他们在等待药王谷露出破绽,或者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
“另外,”韩文举又道,“徐长老让我告诉你,等你伤好些,他有事与你相商,似乎……与你那星辰感应之力有关。”
洛九川点了点头。经此一役,他这特殊的能力恐怕再也无法隐藏,宗门定然会更加重视,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
送走韩文举,殿内重归宁静。洛九川靠在莲台边,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和初升的星辰。
星火虽已重燃,但前路依旧漫长。幽冥阁的暗影如同附骨之疽,绝不会轻易离去。而他,必须尽快恢复,甚至变得更强,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界中,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他轻轻闭上双眼,开始引导微弱的星辉,温养着残破的道基。这一次,他的意念中,少了几分急躁,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