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林青玄从深沉的入定中苏醒。体内炼气四层的灵力如同山涧溪流,虽不磅礴,却已然告别了最初的孱弱,带着一股沉稳而坚韧的势头,在拓宽凝实了许多的经脉中潺潺流淌。肌肤之下,那层兼具“坚韧”与“火抗”的奇异质感已完全内敛,唯有在受到攻击时才会显现其不凡。连日来在后山“粮仓”的收获,不仅稳固了他的修为,更让他对自身【混沌噬灵体】的运用多了几分心得。
他推开木门,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今日,他需要去杂物院附近的功勋殿看看。修为提升后,原主记忆里那些报酬低廉、耗时费力的杂役任务已不再适合。他需要寻找一些可能接触更多灵植,或者报酬更丰厚的任务,为后续可能需要的资源(例如,购买某些特殊种子或地图)做准备,同时也能更好地掩饰他修为提升的来源。
然而,命运的轨迹,有时偏偏喜欢与人开玩笑。
就在他穿过外门弟子居住区,走向功勋殿的一条青石小径上,迎面走来了一行人。
为首之人,身着锦丝白袍,腰缠玉带,面容带着几分倨傲的英俊,眼神睥睨,正是内门弟子——张狂!他身后跟着两个点头哈腰的随从,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日在杂物院前挑衅的侯三。
狭路相逢!
林青玄脚步微顿,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真是冤家路窄。他本想低头侧身让过,不欲在实力未足之前节外生枝。
但张狂的目光,已经如同鹰隼般锁定了他。
“嗯?”张狂发出一声带着诧异和玩味的轻哼,停下了脚步,那双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青玄,仿佛在审视一件本该被丢弃却意外出现在眼前的垃圾。
“林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随即转化为毫不掩饰的惊奇和……一丝疑虑,“你这废物,命倒是真硬。断了几根骨头,这才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他记得很清楚,几天前,他吩咐随从“教训”这个挡路的木灵根废物时,下手绝未留情。按照常理,这等重伤,没有一两个月的将息和珍贵丹药,根本不可能恢复。可眼前的林青玄,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身形也依旧单薄,但行动自如,气息平稳,哪里还有半点重伤垂死的模样?
更让张狂心头微动的是,他隐隐感觉,这林废物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似乎……精神了些?不再是那副半死不活、任人揉捏的懦弱样子?甚至连身上那件破旧的灰衣,都显得整洁了不少。
侯三在一旁立刻凑上前,谄媚地附和道:“张师兄,小的也正奇怪呢!前几天在杂物院见到他,就感觉这废物有点邪门,伤好像好得特别快!还敢跟王执事顶嘴,索要蕴气丹呢!”他刻意添油加醋,将杂物院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哦?还有这事?”张狂闻言,眼中的疑虑更深了几分。伤势诡异恢复,还敢顶撞执事?这绝不是一个炼气一二层的废物该有的表现和胆量。他再次仔细感知林青玄的气息,试图看透其修为。
然而,林青玄早已将自身灵力波动压制在炼气二层左右,并且利用木灵根天生温和、不易察觉的特性,加上【混沌噬灵体】对自身气息的精妙控制,使得张狂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无法准确判断他的真实境界,只模糊觉得似乎比之前“强了那么一丝”,或许是伤愈后的错觉。
这种“看不透”的感觉,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张狂非常不舒服。一个他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竟然出现了脱离掌控的迹象,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太轻了。”张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缓步上前,挡在了林青玄面前,强大的炼气后期(至少炼气七层)灵压如同无形的潮水,向着林青玄压迫而去,“让你这废物,忘了该怎么跟内门师兄说话,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路过的外门弟子见到此景,纷纷脸色一变,远远避开,生怕被殃及池鱼,但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这边,带着怜悯、好奇或是幸灾乐祸。
林青玄低着头,双手在袖中微微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坚韧的皮肤里。滔天的杀意和原主残留的恐惧怨恨在胸中翻腾交织,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但他知道,不能动手!至少现在不能!
炼气四层对炼气七层以上,差距巨大。即便他拥有“坚韧”皮肤和“火抗”等特性,也绝无胜算。一旦暴露真实实力,引来的将是更可怕的关注和毁灭性打击。
隐忍!必须隐忍!
他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原主惯有的、带着恐惧和讨好的神色,声音“微弱”而“颤抖”:“张……张师兄……我,我没有……”
“没有?”张狂嗤笑一声,眼神陡然转厉,“见了内门师兄,不知行礼问候,眼神躲闪,心思叵测!我看你就是贼心不死,暗中修炼了什么邪门歪道,才恢复得如此之快!说!你是不是偷学了宗门禁术?或是私藏了什么宝贝?”
这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却恰好戳中了林青玄最大的秘密!
林青玄心中凛然,知道张狂这是在借题发挥,目的就是要折辱他,试探他。他“慌忙”摆手,语气更加“惶恐”:“没,没有!张师兄明鉴!弟子只是,只是侥幸……”
“侥幸?”张狂不等他说完,猛地踏前一步,右手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劲风,一掌拍向林青玄的胸口!
这一掌,他并未动用全力,但也绝非炼气二层弟子能够承受!他要再次打断林青玄几根骨头,他要亲眼看着这个“诡异”的废物重新躺回那破屋里等死!他要彻底扼杀任何一丝脱离他掌控的可能!
掌风袭体,林青玄瞳孔骤缩。他完全可以凭借“坚韧”皮肤和炼气四层的修为硬抗下这一掌而只受轻伤,但他不能!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决断。
他暗中将大部分灵力散入四肢百骸,护住心脉要害,同时将胸口区域的防御降至最低,只保留了最基础的“坚韧”特性,并且调整身体角度,做出闪避不及的姿态。
“嘭!”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
林青玄“哇”地一声,喷出一小口鲜血(是他暗中咬破舌尖所致),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踉跄跌出七八步,最终“无力”地摔倒在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确实有两根肋骨出现了骨裂,这是他计算好的伤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气息也立刻“萎靡”下去。
他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哼!废物就是废物!”张狂收回手掌,看着倒地不起、吐血呻吟的林青玄,脸上露出了满意而残忍的笑容。刚才那一掌的触感告诉他,骨头确实裂了。看来,这废物的恢复能力虽然诡异,但实力依旧不堪一击。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只是这废物命硬了些而已。
侯三等人立刻围了上来,对着地上的林青玄肆意嘲笑。
“还以为真有什么长进呢,原来还是这么不经打!”
“在张师兄面前,你就是一条臭虫!”
“赶紧滚回你的狗窝等死吧!”
张狂摆了摆手,制止了随从的喧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林青玄,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说道:“看你这么有‘活力’,伤好了就到处乱跑,想必是杂役太清闲了。正好,灵药园那边缺个打理废弃药渣、清理杂草的杂役,又脏又累,还没什么油水,一直没人愿意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恶意:“既然你精力过剩,这个‘好差事’就赏给你了。从明天开始,每天去灵药园报道,若是敢偷懒懈怠,或者打理得不干净……哼,后果你自己清楚!”
说完,他不再多看地上的林青玄一眼,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也纷纷散去,留下林青玄独自一人倒在冰冷的青石路上。
直到张狂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林青玄才缓缓停止呻吟。他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身体,擦去嘴角的血迹和灰尘。胸口传来的骨裂疼痛真实不虚,但在他强大的恢复力和意志力下,并非不可忍受。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涣散”和“恐惧”,而是变得冰冷如万载寒冰,深处跳跃着压抑的怒火和杀意。
“张狂……”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今日之辱,连同原主的血债,他日必将百倍偿还!
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张狂“赏”给他的那个任务——打理灵药园!
灵药园!
那里是青云宗种植各种灵草灵药的重地!虽然他只是去打理废弃药渣和清理杂草,接触不到核心药田,但……废弃药渣中,是否会有一些蕴含残存灵性的植物残骸?清理的“杂草”中,是否会混有一些未被识别出来的低阶灵植?甚至,仅仅是靠近那片充满浓郁木系灵气的环境,对他的【混沌噬灵体】而言,或许就是一场盛宴!
危险与机遇并存。张狂本想用最苦最累的杂役来折磨他,却无意中,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粮仓”的大门!
“因祸得福么……”林青玄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奇异的弧度。他忍着胸口的疼痛,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看了一眼张狂离去的方向,又望向灵药园所在的大致方位。
明天的“苦役”,他忽然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