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惊鸿一瞥的绝对虚无与微弱星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六位女帝死寂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方才还沉重得几乎将她们压垮的“英雄”冠冕与无法言说的真相,此刻被一种更加灼热、更加不确定的期待与恐惧所取代。
师尊……可能还以某种形式存在?
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让她们濒临崩溃的道心重新注入一丝生机,尽管这生机伴随着更深的迷茫。
“不是幻觉。”墨璇斩钉截铁,她再次蹲下身,指尖流淌出更加精细、几乎与周围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的探查阵纹,小心翼翼地覆盖向那个空间“褶皱”。“这个节点的结构……非常古老,非常……奇特。它并非自然形成,也非寻常人力所能布置。它更像是……世界诞生之初,便与某些底层规则一同编织进去的‘预留接口’。”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就像是……建造这方世界的‘工匠’,故意留下的一个……后门。”
世界诞生之初的预留接口?后门?
这个发现,比发现师尊可能未死更加震撼!
难道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并非自然演化,而是……被“创造”出来的?而孤辰,竟然能发现并利用这个“后门”?
“能打开吗?”凌霜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要将那节点刺穿。
墨璇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不能。它的‘锁’非常复杂,其核心并非能量或阵法,而是……权限,或者说,是某种特定的……因果认证。强行冲击,只会导致它自我湮灭,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法则反噬。”
权限?因果认证?
众人立刻想到了她们与师尊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最终以“弑师”为高潮的深刻因果!
“难道……需要我们的因果之力?”苏瑶迟疑道。
“极有可能。”墨璇点头,“这个节点隐藏在此处,在我们补天之后、与世界本源深度绑定之时才被隐约察觉,这绝非巧合。它很可能……就是师尊留下的,只有我们六人合力,以那份独特的‘弑师因果’为钥匙,才能开启的……最后一道门。”
又是一重算计!又是一步早已安排好的棋!
她们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剧本的结局,却没想到,在落幕之后,还有隐藏的番外篇!
孤辰仿佛一个算无遗策的导演,早已写好了所有的剧情,包括她们此刻的发现、犹豫与抉择。
“他到底……还隐瞒了多少?”赤练语气复杂,既有对真相的渴望,又有一种被完全掌控的无力感。
妙音轻抚心弦,一缕极其微弱的、蕴含着她们六人独特气息与那份悖论因果之力的音波,尝试着探向那个节点。音波触及节点的瞬间,那“褶皱”再次荡漾起来,比之前更加明显,但依旧没有开启。不过,这一次,她们都清晰地感受到,节点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反应”!
“有戏!”星眸的混沌之眼亮起,“它需要我们的力量,需要那份因果!但似乎……还不够完整,或者……缺少了某种‘引子’?”
引子?
众人沉思。她们与师尊最大的因果,就是“弑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凌霜忽然想起孤辰最后留下的意念中,除了“六凤归真”,还有那句“……待……六凤……归真……之时……”。之前她们以为“归真”指的是修复漏洞,但现在看来,或许另有深意?
“归真……归一……”凌霜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或许,不仅仅是指我们力量的融合,更是指……我们六人,以那份‘弑师因果’为纽带,将心神、意志乃至道果……暂时‘归一’,形成一个完整的‘钥匙’?”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也极为凶险。道果、心神归一,意味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开放,稍有不慎,便可能相互污染、甚至道基尽毁。尤其是在她们刚刚经历了如此多变故,心神俱疲,且彼此之间还存在着微妙竞争关系的情况下。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六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挣扎与决绝。
为了那个可能存在的、关于师尊下落的答案,值得冒此奇险吗?
“我相信师尊。”苏瑶率先开口,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他若留下此门,绝不会是为了害我们。这背后,一定有我们必须知道的……最终真相。”
“我也同意。”墨璇理性分析,“此节点与世界底层规则相连,若强行冲击后果难料,唯有按他预设的‘剧本’走,才是最稳妥……或许也是唯一的方法。”
赤练冷哼一声:“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怕他再算计我们一次吗?我倒要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妙音和星眸也相继点头。到了她们这个境界,道心坚定,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再犹豫。
“既然如此,”凌霜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锐利,“便开始吧。”
六人围绕那个不起眼的“冗余节点”盘膝坐下,形成一个圆圈。她们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开始调动体内那与新世界本源紧密相连的权柄之力,同时,更深刻地挖掘、引导着那份源自“弑师”、与孤辰命运彻底交织的独特因果悖论之力。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那份因果中蕴含的爱、恨、悔、怨、痛……种种极端情绪,如同狂暴的猛兽,稍一引动,便几乎要再次撕裂她们的心神。她们必须极度小心地控制着,既要保证力量的纯粹与足够,又要防止被其反噬。
渐渐地,六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缠绕着复杂因果丝线的光柱,从她们头顶升起。光柱在虚空中交织、缠绕,试图融合。起初是剧烈的排斥与冲突,代表着她们各自独立的大道与心性。但在那份共同的、指向孤辰的因果之力强行“焊接”下,排斥力开始减弱,六道光柱艰难地、一点点地靠拢、融合……
她们感受到了彼此道果最核心的奥秘,感受到了对方心中那无法言说的痛与执念,感受到了那份对师尊共同的、复杂到极致的情感……这是一种超越言语的灵魂层面的接触,赤裸而坦诚,带着刺痛,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命运相连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六道光柱终于彻底融合,化作一道看似混沌、内部却蕴含着六种特质完美平衡、并缠绕着一条清晰“弑师因果”主线的奇异光流。
这道光流,缓缓地、精准地,流向那个空间“褶皱”。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耀眼刺目的光芒。
当光流触及节点的瞬间,那“褶皱”如同被温柔解开的绳结,无声无息地……舒展开来。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户,出现在她们面前。门户之内,并非实体景象,而是一片旋转的、仿佛由无数信息与法则构成的流光漩涡。
一股远比归墟之隙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也更加……悲伤的气息,从门户内弥漫而出。
与此同时,一段孤辰那熟悉又显得无比疲惫、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意念,如同最终揭开的谜底,缓缓流入她们的心神:
“你们……终于来了。”
“欢迎来到……世界的‘后台’。”
“也是我……为你们,也是为自己……准备的……”
“最终舞台。”
世界的后台?最终舞台?
六人心中剧震,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决然。
没有丝毫犹豫,凌霜率先起身,一步踏入了那流光漩涡之中。苏瑶、墨璇、赤练、妙音、星眸紧随其后。
当最后一人没入其中,那白光门户微微一闪,迅速收缩,再次化为那个不起眼的“冗余节点”,隐匿于幽冥渊底的法则网络之中,仿佛从未开启过。
渊底,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那新生的苔藓,散发着微弱的荧光,见证着六位至尊的离去,与一个可能更加惊心动魄的真相的开启。
门的背后,世界的“后台”,等待她们的,会是师尊的最终解释,还是……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剧本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