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到底是谁?!
呼啸的狂风中,塔纳托斯灵魂之火摇曳不停,冥犬卷起无数碎骨,狠狠击打在他的头颅上,竟让他这庞大的龙躯也为之震颤。
这力量,为何如此熟悉……
是了!是那一天!
是马蒂斯攻入莫维登神域,记忆迷宫出现裂隙的那天,被囚禁数百年的他以为寻到了一线生机,没想到是更加深沉的绝望……但就在那一天,他感受过同样的震撼。
他绝不只是马蒂斯的神选者那么简单!这人类体内,或许藏着更恐怖的秘密……
但现在,我得速战速决,把他给彻底了结!
“吼!!!”塔纳托斯发出咆哮,庞大的骨翼拍地而起,直冲向高空——
他要用绝对的速度和高度,将头上这只该死的虫子甩下去,只有天空,是人类永远也无法涉足的领域!
安东一声暴吼,苦痕甲上波纹激荡,抵抗着骤然增强的恐怖风压,他双手死死握住剑柄,将剑刃深深钉入塔纳托斯的颅骨中,如同最顽固的礁石,迎接着扑啸而来的风潮。
高天之上,乃是龙的领域!
塔纳托斯飞速拔升着——
人类这种弱小而卑微的物种,根本无法在此生存!
狂风海浪般席卷而来,疯狂砸在安东身上,在苦痕甲上荡起连绵不绝的波纹。然而更致命的是,空气正在迅速变得稀薄,连甲胄表面都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安东感到肺部灼痛难忍,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地上的生灵,又怎能在高空存活?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心脏疯狂擂动的鼓声。
安东咬紧牙关,将体内那汹涌的神力,疯狂灌注进冥犬剑中,暴虐的风刃在塔纳托斯体内绞动,痛得魔龙连连嘶吼,但塔纳托斯依旧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向着更高的空域拔升。
这已不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最为残酷的意志比拼!
看谁先承受不住这剧烈的痛苦,看谁先崩溃认输!
“爵士,不要害怕,你还有我……”嘉尔曼的身影变得有些淡薄,她凑在安东耳畔,声音微弱,却依旧坚定。
安东没有回答,甚至无法分神回答,他只是用尽全部意志,用几乎要痉挛的手指紧紧攥住剑柄,将无尽的痛苦与杀意转化为更狂暴的攻势。
“坠落吧!坠落吧!和你的神一起……坠向永恒的湮灭!”塔纳托斯怒吼着,它的颅骨开始碎裂,灵魂之火明灭不定。
但胜利者只会是我,魔龙咆哮,没有龙会在高空中被其它生灵击败!
窒息感死死扼住安东咽喉,大脑因缺氧而一片空白,安东感到意识正在迅速剥离,紧握剑柄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要到此为止了吗……
不!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最后时刻,安东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狠狠将冥犬剑从塔纳托斯的头颅中拔出,龙身随之炸裂,无数碎骨漫天飞舞。
呃啊啊啊!
塔纳托斯灵魂之火近乎熄灭,但它凝聚碎骨,缓缓拼出残破的头颅,而后向下瞥去——
损伤很大,但至少把神选者给解决了!
此刻,安东如同被击落的飞鸟,向着下方遥远的地面飞速坠落。
嘉尔曼月光般的长发在狂风中彻底散乱,小脸被风刮得通红,但她却更紧地搂住了安东的脖颈,嘴唇微微张合,一段古老的音节被她飞速吟唱而出:
“解放的鼓点已然奏响,地下的生灵……亦将长出翅膀!”
吟唱完成的瞬间,她光滑的脊背猛然鼓起,紧接着,刺啦一声——一对洁白的羽翼,从她背后绽放开来,轻轻扇动间,无数光尘洒落,在这疾速的下坠途中,宛如神迹降临!
“发起反击吧!爵士!”
安东深吸一口气,涣散的力量如潮水般重新涌回四肢百骸,脚下的风刃再次凝聚,同时,那对圣洁的光翼也全力向上扇动。
安东如流星般逆飞而上,拖曳着长长的光尾,冲天而起,带着磅礴的力量和滔天的杀意,再次袭向那高悬空中的塔纳托斯!
“不!这绝不可能!”魔龙狂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光芒破空而上……
“轰!”
·
与此同时,城墙周围,已是人间炼狱。
卡洛斯家族的士兵们组成盾墙,试图挡住从城墙缺口处涌入的不死者,刀剑与骨爪碰撞,战吼与嘶嚎交织,可不死者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如同无穷无尽的浪潮,不断冲刷着防线。
“顶住!死也要填上那个缺口!”
哈维尔声嘶力竭地命令道,他嗓音已沙哑不堪,盔甲上布满了爪痕和污血。这位年轻的伯爵,亲自擎起一面塔盾,用肩膀死死顶在防线的最前沿,不死者的攻击如雨点般砸落在盾面上,发出连绵不断砰砰巨响,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发麻,可他仍咬牙切齿,毫不退后一步。
可恶,我们的人太少了!
一个稍矮的身影紧紧靠在他身边,凡妮娅扯掉了碍事的裙装,穿上甲胄,正与她的未婚夫共同进退。她金色发辫早已散乱,沾满了血污和尘土,脸庞上却唯有死战不退的坚毅。
“联姻对象是你,真是太幸运了,凡妮娅。”哈维尔趁着撞击的间隙,向未婚妻笑了笑。
“少废话!想好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了吗?”少女怒吼着回应,她猛地挥起手中的钉锤,将一个漏进来的骷髅兵砸倒在地。
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哈维尔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死亡浪潮,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不管叫啥,肯定是个好小伙!毕竟他妈是我们北方的姑娘!”一声巨熊般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只见一位留着浓密胡须的北方贵族,手持巨斧,猛地顶了上来,替哈维尔分担了侧翼的巨大压力。
“诸神保佑!等你们儿子成年礼,老子还要来喝酒!坚石城的蜜酒太他妈好喝了!”另一个北方贵族咬牙切齿地吼道,他手中的长剑已布满缺口,却仍在挥砍不停。
喂!你们可是客人啊!
哈维尔心中翻涌起一阵暖流。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心思,那胡须浓密的贵族发出豪爽大笑,一斧子将面前的尸鬼劈成两半,“少自作多情了,卡洛斯家的小子!我们可是在诸神面前起过誓的骑士!在阿尔莫娜的神龛前,我们可许诺过要为所有纯贞少女而战!”
“等打退了这些骨头架子,救回蕾雅小姐,咱们谁杀敌最多,谁就有权婚礼上第一个邀她跳舞!怎么样?”另一名策马在侧翼游弋的北方贵族高声喊道。
“该死!那我可不能让你这小子抢了风头!”
“为了蕾雅小姐!”
“为了婚礼上的蜜酒!”
“为了不让北方佬抢先!”前来参加婚礼的南方贵族也高声应和道。
“为了不辜负飞焰的意志!”这是胡安嘶哑的吼声,他不知何时也捡起了一把剑,死死守在伤员旁边。
喂!这都是什么混蛋话啊!这些家伙……
简直是一群不可理喻的混蛋!
哈维尔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
“怎么样?”凡妮娅再次挥动钉锤,将一个试图攀爬盾牌的僵尸砸飞,喘着粗气问道,那双碧绿眼眸依然明亮,“想好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了吗?”
哈维尔猛地用盾牌撞开前方的骷髅,感受着身后同伴的支撑,放声回答道:
“不要着急,亲爱的!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