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缓缓散尽。
战场中心，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边缘，王璧僵立原地。
他周身那副狰狞的黑甲已寸寸碎裂，胸前大面积的甲胄化作飞灰，簌簌飘落，散开化作黑气弥漫空中。
那只栖凤手上的赤晶光芒急促闪烁数下，似是做着挣扎，但最终还是彻底黯淡，伴随一声清晰的“咔嚓”脆响，义肢自指尖向臂膀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他胸口处，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贯穿前后，边缘不见丝毫血迹，唯有被寂灭剑气侵蚀后留下的死寂灰败。
那痕迹透着深入骨髓的阴寒死意，仿佛那里的生机从一开始便被抹除，这瞬间气息逸散而出，就连远处负手而立的林霄，都能感受到一丝令他灵魂都为之忌惮的寒意。
没想到，这守阙剑上的古怪剑灵竟然可以使出如此恐怖的剑意，连林霄都不得不承认，即使潜修了十年的血戮剑诀，感悟出来的杀心剑意不管是威力还是效果都远远比它不上。
王璧眼中最后一点黑芒剧烈闪烁，但结局依旧只剩湮灭，黑芒消逝，眼神恢复了一瞬的清明。
那目光中带着对自己经历的困惑与浓烈的悔恨，他直直望向林霄等人，渴望他们可以给予自己答案。
然而这清醒仅是回光返照，顷刻间，他整个人如同被彻底抽去支撑的提线木偶，直挺挺向后倒去，“嘭”地一声砸落在地，再无生机。
几乎在王璧气绝的同一时刻，那三名静立许久的黑袍人身体齐齐一震，周身缭绕的阴寒黑气瞬间溃散无踪，随即也如同断线木偶般，软软瘫倒在地。
苏小小以守阙剑拄地，微微喘息，额前鬓发被汗水浸湿。
方才加持于身的金色战甲在抵御了最终冲击后早已消散，饶是有林霄暗中渡来的真元支撑，那超越自身极限的共鸣一击，依旧耗尽了她的心神与气力。
而那柄上品灵器青竹影，则直接坠落在地，剑身灵光尽失，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纹。
林霄暗中以系统【还真】功能探查，竟直接得到提示：
【器物本源已溃散，无法复原】。
看到这提示，一直波澜不惊的林霄也不禁深吸了一口烟，低声咂舌：“啧，这下亏了。放个大招也忒费钱了！直接废了件上品灵器。这些年，元气值增长的越来越慢了，这剑换算一下怎么也能值个一、两百元气值？不划算啊。”
说着他便缓走到王璧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审视起那被寂灭剑气造成的诡异伤口，以及栖凤手裂纹中残留的阴寒黑气，见到它们丝丝缕缕久久不散，他伸出手指，谨慎地触碰那黑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黑气的本质，比我预想的更诡异……像是多种灵气的混合体。嗯…按此界说法，应是金煞、火煞，还掺杂了类似鬼修的阴煞之气？没想到，这背后之人对灵气的操控竟如此精妙，能糅合如此复杂的煞气。”
“师……师傅。”苏小小调匀气息，走到林霄身侧，语气虽带着激战后的疲惫，眼眸中却更多是突破剑道瓶颈后的明亮与振奋。
“嗯。”林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那柄损毁的青竹影上，“双剑之路，你今日算真正摸到了门槛。记住方才之感，非主非从，是为……通明。剑本就是死物，意才是活源。接下来的旅途中，好生感悟所得，尽量将其所得融入进自己的剑道之中。至于那柄青竹影，已经完全损坏，不可再用，但你不必在意，后续我会为你挑选另一柄更为合适的宝剑。”
苏小小轻声回是，随后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已经破碎不堪的青竹影，纵然知晓已经无用，但她还是不忍将它随意丢弃。
“呀呵！全嗝屁咯！！”石大壮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旁传来。
只见他学着林霄的样子蹲在地上，戳弄着那三具瘫倒的黑袍人，“这仨胆子也忒小了，都没人碰他们，咋就吓死咧？”
林霄走上前，袖袍一拂，无形气劲震开三人黑袍，露出了其下改造程度不一的义体，以及义体上铭刻的火焰金山徽记。
“气息全无，肢体僵硬，应该是早就死亡了，只不过是被黑气牵制的傀儡，拿来当做容器，专门用于输送黑气，本体恐怕与王璧性命相连。王璧一死，联系自断。”
“啊？哦？！嗯！”石大壮闻言，挠了挠后脑勺，屈指敲了敲其中一具尸体的金属义肢，发出“铛铛”脆响，装作验证了林霄的说法，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霄不再多言，将王璧与三名黑袍傀儡的尸身一并收入元气“重金”兑换的储物袋。
“这麻烦惹的……取经路上的劫难，怕也没我们这般频繁。”他回望百炼锋都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轮廓，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石大壮搀扶着苏小小，两人目光皆投向林霄，静候他的决断。
林霄深深吸尽指间最后一口烟，抬头望向破碎夜幕中那轮清冷寒月，缓缓吐出一道悠长烟柱，随即弹飞了即将熄灭的烟蒂。
“走吧，此地不可久留。”
他语气转淡，却带着一丝洞悉事态的嘲讽，“若我所料不差，明日，‘天锻山长老之孙王璧，为守护宗门至宝阳焰赤金，英勇战死于凌霄宗林霄之手’的消息，便会传遍大街小巷。”
他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淡然笑意，“这口黑锅，咱们是背定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望向天锻山的方向。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直捣黄龙。这些事情背后有着不少漏洞，幕后黑手不可能在短时间抹去所有细节，细究之下必存瑕疵。趁其布局未周，我们加快赶往天锻山，在他出招之前，先行一步。”
他冷哼一声，一股久违的凶悍气息隐隐透出，“真当我是软柿子？也不打听打听，凌霄宗出来混，靠的不是和气生财！是十年前从西边荒古平原一路砍到东边瘴龙渊杀出来的名声！想玩是吧？老子奉陪到底！”
夜空之下，重归寂寥，师徒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前往天锻山的道路上，只留下飘渺的烟迹与未全消散的黑气，纠缠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