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渊渡在寒晶海上航行了三日,远方天际线逐渐被一片混沌的色彩所取代。
那并非寻常的云雾,而是金红交织的翻涌光晕,就像是被强行撕开的一处伤口,不断渗出毁灭的气息。
“前方便是西南界关,我等着称其为【熔金狱】。”
寒晶上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船首,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诸位,紧守心神,灵台空明。接下来无论见到何等景象,都莫要惊慌,失了方寸。
随着灵舟不断靠近,那混沌光晕在众人眼前急速放大,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恐怖景象——
炙热的烈焰与冰冷的金属风暴交织,构成了一片锋刃炼狱。
部分区域的火焰已呈刺目的白炽色,在虚空中翻腾不休,即便隔着老远,散发出的余温也让人感觉皮肉发紧,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熔化。
无数由纯粹金系灵气凝聚成的刀、剑、枪、戟,在火海中沉浮、碰撞、汇聚,形成一道道大小不一的死亡旋风,发出金铁摩擦的刺耳尖鸣。
视线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团不断旋转的液态金属球体,庞大无比,其核心处更是光芒刺目,仿佛一颗微缩的太阳,令人无法直视。
即便是林霄自认为看过不少大场面,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锋锐热浪,面色也不由得变得极其肃穆。
在这等天地伟力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起阵!”
寒晶上人一声令下,早已在各节点就位的多位海澜阁筑基修士同时将精纯的水行真元注入脚下甲板镌刻的符文。
嗡——!
整艘五渊渡轻轻一震,船身那些幽蓝色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一层凝实如水晶壁障的淡蓝色光罩瞬间升起,将整艘灵舟严密包裹。
光罩表面水波流转,散发出一种的独特道韵,似水般圆融和包容。
“我海澜阁的‘若水御阵’,”
看着众人的惊讶,寒晶上人解释道,目光紧盯着前方狂暴的仙禁,“其核心要义并非硬抗,而是‘同化’与‘疏导’。以此阵模拟界域本身平和时的气息,尽可能降低仙禁对我等的排斥,如同水滴融入江河,润物无声。”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就在灵舟即将一头扎入那片熔金狱的刹那,寒晶上人双手虚抬,周身散发出如潮汐般磅礴的灵力波动。
“凝水为径,听我号令!”
船身下方的海水仿佛被无形巨手搅动,骤然升起数道粗壮的水龙卷。
这些水龙卷并非胡乱舞动,而是在寒晶上人精妙绝伦的操控下,如臂指使,精准地环绕在船身周围。
恰在此时,前方一道由无数金色兵刃组成的死亡旋风横扫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龙卷悍然迎上,虽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却成功阻滞了旋风一瞬。
与此同时,其余水龙卷在船身周围形成柔和而迅捷的水流漩涡,巧妙地改变了船底的流向,让庞大的船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左满舵!坎位注灵三分半!”
寒晶上人须发皆在灵压下微微飘拂,声音却沉稳如磐石。
操舵弟子毫不犹豫,精准执行。
灵舟险之又险地擦着一片突然爆开的熔岩火浪边缘掠过,那灼热的气息甚至让船舷外的淡蓝光罩都泛起了涟漪。
此情此景,让林霄再次发出了感叹:
“卧槽!”
但他还是见识少了,方才不过是外围的“开胃小菜”。
真正驶入仙禁内部,景象更是骇人听闻。
白炽火焰与金属风暴无处不在,部分海域的海水已被高温蒸发,腾起漫天白雾。
时而有无形的锋锐金气如同刀劈斧砍一般撞上光罩,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
时而有炙热的液态金属流如同鞭子般抽打而来,被水罩艰难地偏斜后,带着滋滋声滑落。
空间在这里仿佛变得脆弱而不稳定,偶尔甚至泛起扭曲的波纹。
海澜阁的修士们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不仅要维持“若水御阵”的稳定运转,更要配合阁主的指令,不断微调灵舟的方位与姿态。
一名双手紧按阵盘的修士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嘶声大吼:
“离火位金煞爆发,需癸水真元对冲!我快顶不住了,再来个人!快!”
另一名修士立刻响应,一道精纯的黑色水灵之力注入对应节点,光罩上对应区域的波纹立刻变得密集,将一股试图渗透进来的灼热金气消弭于无形。
寒晶上人则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屹立船首。
他的灵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铺开,虽远不如金丹神识那般凝练广博,但凭借自身水灵根特性与对水元的极致掌控,也能在极短距离内模糊感知仙禁能量的细微变化。
双手十指如同弹奏无形的琴弦,牵引着下方的海水和水龙卷,时而成盾抵挡溅射的熔岩,时而成桨推动灵舟加速脱离险地,时而成楔破开前方凝固的金属气墙。
这是一场人与天地之威的无声博弈,凶险万分。
每一次海浪的变化,每一次阵法的微调,都关乎整船人的生死。
林霄屏息凝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那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
若非海澜阁的秘法与这艘精心炼制的灵舟,他们恐怕瞬息之间就会化为飞灰。
不知在煎熬中度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漫长如年。
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那令人窒息的金红炼狱开始急速消退,一股干燥、炽热且带着硫磺与金属气息的风,透过光罩传入船舱。
“我们…过来了?”石大壮瓮声瓮气地问,他紧握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抹了把额头上汗水,“师傅,俺看这钱花得值!你看把这老爷子累的,汗都淌成溜儿了。”
寒晶上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周身磅礴的灵压缓缓收敛,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幸不辱命。”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那恐怖的熔金狱正在他们身后逐渐远去,扭曲的光影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大地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的气息,炽热的风卷起沙尘,拍打在灵舟的光罩上。
赤砂界,到了。
“这便是界域之间的灵障,”寒晶上人望着身后那混沌的界限,语气带着敬畏,,“天地生伟力,规则自外显,非人力所能企及,更遑论对抗。我海澜阁世代所求,不过是洞悉其一丝规律,顺应其性,于这毁灭的夹缝中,为后人寻得一线通途。”
林霄深深看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仙禁,转向寒晶上人,郑重拱手:
“阁主驭水神通,出神入化;海澜秘法,更是玄妙无穷。今日得见,方知何为真正的‘乘风破浪’。林某……心服口服!”
一向从容稳重的老者,此刻脸上却泛起一丝与他身份不太相符的窘迫笑意,他捋了捋胡须,斟酌着开口:
“这个…咳咳…林宗主谬赞了。实不相瞒,老夫此番亲自押船,除了确保此行万无一失,也确实存了些…些许私心,想与林宗主商议。”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委婉的措辞:
“近十年来,我阁为开拓并维持这几条跨域航线,投入了无数人力、物力,库藏消耗甚巨。但……收益却始终不尽如人意,颇有些入不敷出。反观林宗主的凌霄宗,产业遍及蛮荒,日进斗金,声名远播……这个…不知林宗主可否看在往日情分上,适当…嗯…为我海澜阁的航行业务……这个…………”
林霄是何等心思灵巧之人,闻言立刻恍然大悟,脸上绽放出热情洋溢的笑容,一把拉住寒晶上人的手,用力晃了晃:
“哎!!阁主老哥!您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我与常执事那是过命的交情!您海澜阁的事,那就是我林霄的事,就是我们凌霄宗的事!”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立刻亲笔修书一封,您派人送去给我们宗门的莫铭长老。后续所有宣传、策划、合作事宜,由他全权跟进,必定给您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帖帖!”
不就是打个广告嘛!
这事还不简单,搞个联名活动,坐海澜阁的船就送“木叶符纸”季度会员卡;
再弄个广告词,“是男人就远行,一年就去一次海澜阁”、“海澜远行,一路顺行”;
最后来个大的,让莫铭找几个金牌说书先生,编个“毛毛五岁勇闯五界”的冒险故事系列,在蛮荒界各大酒馆茶楼循环宣讲……
这对莫铭来说还不是信手拈来?
手拿把掐,绝对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