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通红的洞窟内,一道暗金火光一闪即逝,厚炎带着昏迷的吴知和微胖青年,出现在已是一片残垣断壁的熔岩洞穴中。
他随手将微胖青年丢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走到吴知身旁,指尖暗金火焰一闪,那刻满封印符文的沉重玄铁枷锁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熔毁。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涌入吴知体内,将其唤醒。
吴知猛地睁开眼,踉跄着站稳,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随即转化为看到眼前之人的巨大喜悦,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爹!您…您真的来救我了!如今您神功将成,威震八方,是不是…是不是要重振地炎教了?我们……”
厚炎背对着他,面向那翻滚的熔浆池,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冰冷刺骨,瞬间冻结了吴知所有的希冀:
“地炎教?呵,不过是为父随手播撒的几颗种子,任其在这荒芜之地野蛮生长的苗圃罢了。那些所谓的教徒?”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一群无知无觉的器物而已。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温养’火种。那些教义……”厚炎缓缓转过身,冷漠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吴知的心脏,“‘承受痛苦,抵达彼岸’?我的傻儿子,你为什么会相信这种用来操控人心的拙劣笑话?!人,就该活在当下,汲取力量!其他的,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吴知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支撑他忍受非人痛苦,甚至甘愿赴死的信仰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嘴唇哆嗦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不可能!那功法…《焚炎献祭诀》…明明能让人…”
“《焚炎献祭诀》?”厚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自然也是为父所创。但你以为,为父创立它,是为了让你们这些蝼蚁获得力量?”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精纯无比却散发刺骨寒意的水蓝色真元,如同活物般优雅而冰冷地脱手而出!
这缕水蓝灵力与洞穴中狂暴炽热的火灵气格格不入,却异常凝练坚韧,散发出强大的本源气息。
“看到了吗?”厚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这才是为父的先天灵根——水灵根!与宗门镇派的金丹秘法《玄罡霸体诀》这等土系功法,天生相克!
在坤元山地脉的压制下,修行也如陷泥潭,寸步难行!任我天赋异禀,却要遭受那些庸才的冷眼与嘲笑,你可明白?!!水灵根注定我无法将玄宗功法修至最高境界,更如同枷锁,死死禁锢着我冲击金丹大道的可能!”
“坤元山地脉压我!《玄罡霸体诀》克我!任他磐石、飞雀金丹在望,我却因这枷锁永困筑基!”他的目光投向那翻滚的熔浆池和幽蓝火焰,眼中爆发出贪婪与狂热:“直到一次追捕凶徒深入荒骨平原,凭借自身水灵根对极端火元素的敏锐感知,我发现了这地底深处狂暴无匹的火灵熔脉!我意识到,这毁天灭地的力量,或许是我挣脱枷锁的唯一钥匙!但它太暴烈了,寻常修士触之即焚,纵使金丹也未必敢直接汲取!”
厚炎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吴知身上,冰冷而专注,如同打量一件即将完成最后工序的器物:“于是,我凭借功劳与心计爬上执法长老之位,并动用权力彻底隐瞒了自身灵根,以火灵根自居。我开始利用宗门庞大的火属性资源,尝试净化此地的狂暴灵气,供我所用……但杯水车薪,收效甚微。”
“直到……”厚炎的语调带上了一丝喜悦,“我在宗门藏经阁的古籍中,发现了一篇凭借先天灵物孕育自身的残缺法门,结合此残法与我自身的水系控灵天赋,历时十载,我终于创出了‘火种净灵法’!”
水蓝真元在他指尖化作一柄锋利刻刀,凌空勾勒出火种植入人体的虚影:“以我水灵之力为引,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将蓝焰核心的狂暴本源灵气分割、束缚,炼制成相对稳定的‘火种’!这些火种,可植入火、金、土灵根修士体内,借其肉身与灵力作为‘熔炉’和‘滤网’,缓慢过滤、沉淀其中致命的火毒!当火种‘成熟’时,它蕴含的便是被彻底净化后趋近中性的精纯灵气本源!可供……任何灵根吸收!”
厚炎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株幽蓝火焰,仿佛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火种入体,焚身之苦即净化之始。你们修为精进的错觉,不过是火毒淬炼时逸散的残渣。”
“他们,都不过只是为父的‘炉鼎’。”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恐怖威压让吴知窒息般倒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岩壁。
厚炎的声音冷漠:“而你,吾儿……你体内那颗‘源火种’,是蓝焰核心最精粹的一缕本源所化!是无数‘炉鼎’中淬炼得最完美的那一枚!其中的孕育的能量,是为父跨越金丹天堑,甚至窥探更高境界的……唯一钥匙!”
厚炎的目光最后落在瘫坐在地的青年身上:“至于他……这个拥有水属性根骨的情报贩子,就是最后一道工序。他体内的水灵根骨,能吸收并抚平你体内‘源火种’残留的最后一丝狂暴火煞,弥补未能完成仪式的不足,让它变得完美无瑕,温顺如羔羊,等待为父的……最终收割。”
厚炎的脸上,终于露出对力量的极致渴望,他凝视着眼神彻底空洞的吴知:
“吾儿,能成为为父登临绝巅的基石,是你血脉中流淌的……无上荣耀。现在,是时候完成你最后的使命了。”
吴知看着父亲眼中那非人的冷漠,听着那将自己曾经的信仰、痛苦、挣扎乃至生命都彻底贬低为冰冷工具的话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化为死灰。
他明白了。
父亲根本不是来救他。
带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在这个能量最充盈和契合的地方,完成这场献祭亲子的最终仪式!
他,从来都只是父亲眼中一枚需要最后处理的特殊“火种”!
而那个青年,就是用来擦拭这枚“火种”的最后一块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