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界东北处,传说原本有一片景色绝美,碧波荡漾的天然湖泊,后由于一条毒龙作恶,肆虐人间,被仙人以大神通镇压于湖底,湖泊本应唤作“葬龙渊”,可能因毒龙罪孽深重,毒性难除,使得清澈湖泊变为一处由瘴气、死水、毒物盘踞的剧毒沼泽,毒瘴蒸腾,修仙之人也难以入内,故改唤为——
瘴龙渊
传说缥缈,瘴龙渊成形的真正缘由早已无从知晓。
往常,那致命的墨绿瘴气尚被无形之力束缚于渊心深处,周遭村落尚能安居乐业。
可近几月,这沉寂的毒沼真如传说中那恶龙复苏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向外喷涌着腥臭刺鼻的毒雾。
腐败草木的朽气与剧毒瘴疠混合,弥漫四野,寻常人稍吸一口便头晕目眩,脏腑如焚。
这无妄灾厄,狠狠砸在了毗邻的木叶村头上。
这个本该静的小村,村民平日以制作符箓的符纸为生。
他们的生计所系便是瘴龙渊外围特有的帝休树,其果实制成的符纸蕴含静心凝神之力,能显着提升低级符箓的成功率,在符修圈中小有名气。
如今,随着碧绿色的毒雾不断弥漫,使得昔日炊烟袅袅的村落变的死寂一片,乡村的土路上已不见人影,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拖着被毒雾侵蚀而溃烂的后腿,在倒塌的篱笆间翻找着垃圾,不停发出呜呜的低咽,许多茅屋已被瘴龙渊中毒藤蔓爬满,门窗腐朽歪斜,屋内早已没了生气。
咳嗽声,断断续续、哭泣声,撕心裂肺,令人绝望的声音是这片区域内唯一的“活物”证明。
村中央,那座尚算完好的祠堂,被一道流转着微光的阵法笼罩,勉强地隔绝了大部分毒雾的侵蚀。
周边临时搭起了几座简陋的草棚,棚檐下,一面绣有百草环绕药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百草门——
蛮荒界东部最大的宗门,宗主为筑基后期的青木上人。
宗门擅长培育灵植、灵药,精于炼丹和解毒。
宗内分为药、医两堂,门规森严,皆在教导弟子“药以济世,医者仁心”。
得闻木叶村惨遭毒祸,门中医堂长老药娘子当机立断,亲率柳青、柏川、树衡等一众核心内门精英弟子,日夜兼程,奔赴现场。
草棚外,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缓慢地蠕动。
排队者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裸露的皮肤上爬满深浅不一的暗绿色斑块,宛如被苔藓寄生一般。
他们佝偻着身体,不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部分严重的已经出现咳出的痰液带着绿色血丝的现象。
草棚内,则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来来往往的人群,紧张中带着一丝希望。
“别怕,孩子,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坚定且带有安抚人心的温柔。
说话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一袭象征百草门核心弟子的碧翠锦袍,袖口精致的药镰纹章栩栩如生。
她跪坐在草席上,面前是一个绿斑密布的男童,他因高热不退正在浑身抽搐。
男童的母亲瘫在一旁,哭得几近昏厥。
少女眼神清澈专注,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包裹着柔和温润的灵力光晕,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灵力,梳理孩子因瘴毒堵塞而灼热混乱的经脉。
待惊厥稍缓,她一手稳稳端起药碗,一手执着小勺,极有耐心地将温热的汤药一点点喂入孩子口中。
片刻,孩子滚烫的身体似乎平息了些许,急促的呼吸也略见平稳。孩子的母亲如释重负,猛地扑倒在地,对着少女和那面百草旗帜连连叩首,口中呜咽着含糊不清的“百草门恩人”、“多谢柳仙子”、“多谢活菩萨”。
不远处,名为柏川的男弟子正为一位咳血不止的中年汉子施针。
他动作迅疾如电,沉稳精准,指尖捻动的银针上灵力流转,瞬间已在汉子胸前几处大穴完成起落,暂时封住了几股在体内疯狂流窜的瘴毒。
“撑住,大哥!”
柏川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接过旁边外门弟子递来的一粒散发着清苦药香的丹药,小心地送入汉子口中,随即掌心按于其背,催动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汉子脸上的痛苦之色明显减轻,虽然依旧虚弱,但咳血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了。
他已经浑浊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看向柏川和边上外门弟子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让一让!快让一让!重症病人抬到这里来!”
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在棚外响起,是百草门负责维持秩序的外门管事,嗓门虽大,但却都是焦急与关切。
“百草门药堂的青囊长老心系木叶村!他已发话,药材管够!症状较轻的乡亲,排好队,按序来领丹药!病重的乡亲,快抬进里面由师兄师姐们救治!百草门与木叶村共进退!药以济世,医者仁心!”
他高声喊出了百草门的立世门规。
“药以济世,医者仁心!”
场中所有弟子,无论内外门,皆如潮水般齐声应和。
整齐的呼喊声像黑暗中的火把,给绝望的人群注入了一丝生气,麻木的眼神中渐渐有了聚焦,汇聚在了那些草棚间穿梭的碧翠身影之上。
然而,祠堂内部,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安置的,是已病入膏肓的村民,他们浑身绿斑几乎连成片,咳出的血液已彻底化作粘稠的墨绿,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空气中弥漫的死气,几乎凝结成型。
百草门长老药娘子亲自坐镇于此,她一身素净的青袍,不施粉黛,此刻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正以惊人的速度翻阅着弟子们不断递上的记录。
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每个重症病人的症状变化、用药反应。
“树衡!”
药娘子头也不抬,语速快而清晰,“村西头那口取水井,按我给你的方子,立刻再加三倍剂量的‘净清散’!速度要快!绝对不能让瘴毒再污染了最后的水源!”
她的目光扫过祠堂,最终落在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