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卡台上的青光还没散尽，瑶瑶正踮着脚尖往卡坯箱里垫干草。十五块活化好的卡坯被她码得整整齐齐，每块之间夹着片薄荷叶子——“给它们当小枕头！”她奶声奶气地解释，小手拍了拍箱盖，竹编箱子发出“嘎吱”的轻响，像只刚吃饱的小老鼠。
沈砚蹲在旁边收拾工具，把蒸馏器的玻璃烧瓶裹进破布里——这玩意儿脆得像老卡师的老花镜，刚才差点被瑶瑶当万花筒摔地上。图纸已经卷成筒塞进背包，金属喷嘴被瑶瑶别在药篓把手上，晃悠起来像个叮当作响的小风车。
“哥，用艾草绳捆箱子！”瑶瑶从药篓里拖出一捆干草绳，这是今早刚编的，浸过凝神草汁液，又韧又结实。她学着老卡师捆柴火的样子，在箱子上绕了个十字结，小胳膊使劲勒紧，绳结勒出深深的印子，“这样卡坯宝宝就不会晃啦！”
沈砚笑着帮她把绳结系牢。物理课说“十字捆绑法”能让箱子受力均匀，比单绳捆扎结实三倍，瑶瑶这小丫头倒是无师自通。他摸了摸卡坯箱的重量，不算轻，里面除了卡坯，还有那半瓶树脂修复液和几卷图纸，背在身上像背了个小书包。
“走了，回钟楼找老卡师要龙血树脂。”沈砚背起卡坯箱，刚直起身，突然觉得脚下的地面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脚步声的震动，也不是风吹过石墙的晃动，而是从地下传来的、闷闷的“咚咚”声，像有人在用锤子敲地基。
“哥，地在抖！”瑶瑶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药篓里的共鸣铃突然“叮铃铃”乱响，歪太阳卡的光芒从篓缝里漏出来，闪得像颗受惊的星星。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想起物理课的“振动波分析”——不同物体产生的震动频率不同：人类走路是2-3赫兹，装甲车开过是5-8赫兹，而刚才的震动……频率大概15赫兹，短促、密集，像台小型钻探机在地下工作。
“别动，听。”沈砚按住瑶瑶的肩膀，蹲下身子把耳朵贴在地上。泥土的凉意透过衣服传来，地下的震动更清晰了，“咚咚”声越来越近，频率也越来越快，像雨点打在铁皮上。
“是胖虎的挖土机吗？”瑶瑶的小脑袋也凑过来，耳朵贴在地上，小辫子蹭着沈砚的手背，“他说要挖南废墟的宝贝……”
“不是挖土机。”沈砚的手指在地面划了个圈，泥土里的小石子在震动下轻轻跳动，“挖土机的震动是‘连续波’，这个是‘脉冲波’——像……像蚯蚓钻土。”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
他们脚边的地面突然炸开，泥土像喷泉一样涌上天，一条土黄色的“大泥鳅”猛地从地里钻出来，张开满是黏液的大嘴，直扑沈砚背上的卡坯箱！
“影蚯！”沈砚的瞳孔骤缩。
这东西比书上画的蚀影变体还恶心：身体像条被拉长的蚯蚓，足有手臂粗，环节上长满了倒刺，分泌着绿油油的黏液，滴在地上“滋滋”冒烟，把石板都腐蚀出小坑。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根本没有眼睛，只有头顶两个发光的触角，正死死盯着卡坯箱里透出的青光，像饿狼看见肥肉。
“土黄色的面条怪！”瑶瑶吓得尖叫，小手却死死抓住药篓里的共鸣铃，使劲摇晃——铜铃铛发出刺耳的高频响声，震得影蚯的触角抖了一下。
“瑶瑶，躲到石柱后面！”沈砚一把将瑶瑶推到旁边的石柱子后，自己转身就跑。影蚯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像道土黄色的闪电，在地上钻出一条深沟，紧追不舍。
“哥！用盾纹卡！”瑶瑶的声音从石柱后传来，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沈砚这才想起背包里的盾纹卡！
这是老卡师给的备用防御卡，卡面刻着“三角支撑纹”，据说能承受装甲车的撞击。他赶紧腾出一只手摸进背包，指尖触到冰凉的卡基——没时间激活灵能了，直接用灵纹共鸣！
沈砚将盾纹卡拍在地上，同时将青铜卡匣碎片按在卡面上——
“嗡！”
淡蓝色的光芒从卡基蔓延开来，瞬间形成一个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像倒扣的碗，将沈砚和背上的卡坯箱罩在里面。屏障边缘闪烁着三角纹路，灵能流动的轨迹清晰可见，像无数蓝色的小溪在地面交汇。
“砰！”
影蚯一头撞在屏障上，发出闷响。蓝色屏障剧烈震动，却没碎，反而像海绵一样将冲击力吸收，然后“唰”地反弹回去——影蚯被震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环节上的倒刺掉了好几根，绿油油的黏液溅了一地。
“好厉害！像弹弹床！”瑶瑶从石柱后探出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小手拍得通红，“哥的盾会弹人！”
沈砚却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一下，屏障的灵能波动明显弱了不少，老卡师说过盾纹卡的“能量储备”有限，最多能承受三次冲击。他低头看了看屏障边缘的三角纹路，有一条已经开始变淡，像快用完的水彩笔。
“瑶瑶，把共鸣铃扔过来！”沈砚突然喊道。
瑶瑶赶紧抓起药篓上的铜铃铛，使出吃奶的劲扔过来——沈砚伸手接住，摇了摇，铜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比刚才更刺耳，震得耳朵发麻。
“物理课说‘共振频率’！”沈砚一边盯着影蚯，一边解释，“影蚯的触角对高频声音敏感，共鸣铃的频率刚好能干扰它！”
影蚯果然烦躁起来，在地上打着转，触角疯狂抖动，绿油油的黏液分泌得更多，把地面腐蚀出一片小坑。它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次攻击，头顶的触角一会儿对着屏障，一会儿对着石柱后的瑶瑶，像台信号不好的收音机。
“哥，用薄荷！”瑶瑶突然从药篓里掏出一大把薄荷叶子，使劲往影蚯那边扔，“老卡师说薄荷‘气味分子’能驱虫！像给它喷花露水！”
绿色的薄荷叶像下雨一样落在影蚯身上，影蚯突然发出“嘶嘶”的声音，环节剧烈收缩，像被烫到一样。沈砚眼睛一亮——瑶瑶说得对！影蚯生活在地下，对地表植物的气味敏感，薄荷的刺激性气味分子扩散到空气中，干扰了它的嗅觉！
“瑶瑶，把艾草绳也扔过来！”
瑶瑶赶紧解下药篓上的艾草绳，绳子浸过凝神草汁液，还带着淡淡的青色光点。沈砚接住绳子，用力甩向影蚯——艾草绳像条小蛇，正好缠在影蚯的环节上，青色光点顺着绳子爬上去，影蚯立刻扭动得更厉害了，像条被扔进辣椒水的泥鳅。
“它怕光！”沈砚恍然大悟。瑶瑶的歪太阳卡一直在发光，刚才没注意，现在看来，影蚯的触角总是刻意避开青光，显然灵能光芒会刺激它！
“哥，卡坯箱！”瑶瑶突然尖叫。
沈砚回头一看，心脏差点停跳——刚才影蚯撞屏障时，地面被震松了，卡坯箱的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土里，箱子倾斜着，眼看就要翻倒！十五块活化好的卡坯在里面晃悠，青光闪烁，像随时会掉出来的星星。
影蚯似乎也发现了机会，突然不再理会薄荷和艾草，猛地低下头，触角对准卡坯箱的方向，身体弓成一个c形——它要从侧面钻地突袭！
“不好！”沈砚的盾纹卡只能覆盖正面，侧面是盲区！
千钧一发之际，瑶瑶突然从石柱后冲出来，抱着药篓跑到卡坯箱旁边，用小身子顶住箱子，同时把药篓里的所有薄荷叶子都倒在箱子周围，又捡起地上的石头，在箱子四角各压了一块——“重心！老卡师说重心低才稳！”她奶声奶气地喊，小脸憋得通红，像只努力推石头的小蚂蚁。
影蚯已经破土而出，距离卡坯箱只有两米！绿油油的大嘴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牙齿，黏液滴在地上“滋滋”响。
沈砚来不及多想，猛地转身，将盾纹卡的能量屏障往侧面一推——
“能量转移！”
蓝色屏障像被风吹动的幕布，瞬间向侧面倾斜，刚好挡在影蚯和卡坯箱之间。影蚯一头撞在屏障边缘，这次的冲击力比刚才更猛，屏障“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淡蓝色的光芒像瀑布一样泄了出来。
“哥！”瑶瑶吓得大哭起来。
沈砚却趁机抓起地上的艾草绳，使劲勒住影蚯的环节——这是物理课的“摩擦力固定法”，绳子越勒越紧，影蚯被勒得“嘶嘶”叫，身体开始收缩，显然是想钻回地下逃跑。
“跑了！面条怪跑了！”瑶瑶指着影蚯钻地的洞口，泥土像水一样涌回去，很快就恢复了平整，只留下满地绿油油的黏液和几片被腐蚀的薄荷叶子。
沈砚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盾纹卡的屏障已经消失，卡面变得暗淡无光，像块普通的废卡基。卡坯箱歪在一边，瑶瑶还在用小身子顶着，小脸上挂着泪珠，却倔强地不肯松手。
“没事了，瑶瑶。”沈砚爬过去，把她搂进怀里，声音都在发抖，“卡坯宝宝没摔着。”
瑶瑶的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抽抽噎噎地说：“哥，面条怪……会不会叫更多朋友来？”
“不会的。”沈砚摸了摸她的头，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影蚯钻的洞口，听着石头落地的“咚”声，估算深度，“它钻了至少五米深，土壤密度大，短时间内钻不回来——物理课说‘土壤孔隙度越小，摩擦力越大’，它现在肯定卡在土里，像被塞进罐头的泥鳅。”
瑶瑶被他逗笑了，小手擦了擦眼泪，指着卡坯箱：“哥，我们快把箱子绑好，赶紧回家！老卡师的龙血树脂还等着我们呢！”
沈砚点点头，忍着胳膊的酸痛，和瑶瑶一起把卡坯箱扶正，用剩下的艾草绳将箱子捆在背上，这次打了个更结实的“双套结”——物理课的“双重保险法”，比十字结还牢固。瑶瑶则把散落在地上的薄荷叶子捡起来，重新塞进药篓，嘴里念叨着：“不能浪费，还要给卡坯宝宝当枕头呢……”
阳光透过工坊的破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沾满泥土的小脸上。卡坯箱的青光从绳结缝隙里漏出来，和瑶瑶药篓里的歪太阳卡光芒交织在一起，像两条发光的小蛇，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轨迹。
沈砚背起卡坯箱，瑶瑶牵着他的衣角，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废弃工坊。影蚯钻地的洞口已经被风吹来的尘土掩盖，仿佛刚才的惊魂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有地上那片被腐蚀的石板，和盾纹卡上淡淡的裂痕，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险。
“哥，下次遇见面条怪，我们用砰砰卡炸它！”瑶瑶突然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把它炸成土黄色的烟花！”
沈砚笑着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好，下次给你做个特大号砰砰卡，比钟楼还大的那种。”
药篓里的共鸣铃又开始叮当作响，歪太阳卡的光芒在晨雾里闪闪烁烁，像在给他们引路。沈砚低头看了看背上的卡坯箱，又看了看身边蹦蹦跳跳的瑶瑶，突然觉得，就算再来十条影蚯，他也能护着这箱“星星”，安全回到钟楼。
毕竟，他的小福星，可是连土黄色的面条怪都能吓跑的厉害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