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蹲在钟楼顶层的铜钟下，指尖凝着一缕蓝汪汪的灵能，正跟铁皮卡上的螺旋纹较劲。
聚能环的纹路已经画到第三圈，灵能却像团揉皱的纸，怎么也顺不直。老卡师说这玩意儿得“能量闭环”，就像给手机充电时充电器、数据线、电池得接成回路，可他画的纹路总在拐角处“打卷”，灵能走到这儿就跟迷路似的，在卡基上绕圈圈。
“啧，这曲线画的，比胖虎的腰围还歪。”老卡师的声音从铜钟后面传来，带着股艾草味。他正用沈砚提纯的晶核给瑶瑶做“暖手宝”——把蓝汪汪的磷光灌进掏空的竹筒，外面裹层破布，像个会发光的暖水袋。
瑶瑶抱着竹筒，小脸蛋被蓝光映得发亮，突然指着沈砚的铁皮卡喊：“哥，你画的圈圈像蚊香！奶奶说蚊香要一圈圈紧挨着，不然蚊子会从缝里飞进来！”
沈砚：“……”
他低头看铁皮卡，螺旋纹果然松松垮垮，像被水泡过的蚊香。老卡师的戒尺“啪”地敲在他手背上：“听见没？能量闭环要‘密不透风’！就像你给瑶瑶包粽子，叶子得裹紧，不然米会漏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沈砚揉着手背，手背上的螺旋疤痕还在发烫——这是昨天提纯晶核时留下的“后遗症”，灵能用得太猛，经络有点充血。他深吸一口气，想起物理课的“电磁感应线圈”：线圈匝数越多、缠绕越紧密，产生的磁场越强。聚能环大概也是这个理，纹路越密，灵能循环效率越高。
他重新调整灵能，指尖的蓝芒像根细针，沿着卡基边缘一点点画。这次学乖了，每画一圈就用灵能“点焊”固定——这是老卡师教的“熔接技术”，用高温灵能把银纹熔在卡基上，比用胶水粘还结实。
“滋滋——”
蓝芒在铁皮卡上留下细密的纹路，像条蜷缩的小蛇。瑶瑶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小人，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是哥，这个是老卡师，这个是影狼……影狼被哥用圈圈捆住啦！”
沈砚刚想笑，钟楼底层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踹开了铁皮门。紧接着是瘦猴的尖叫：“让开！都让开！我有急事找老卡师！”
老卡师的动作顿了顿，把暖手宝塞进瑶瑶怀里：“看好妹妹。”说完抄起戒尺，往楼梯口走去。沈砚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刚画好半圈的铁皮卡，把瑶瑶护在身后——这几天西废墟不太平，胖虎的人总在钟楼附近转悠，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老卡师！救命啊！”瘦猴连滚带爬地冲上楼，破布衫上全是泥点子，左腿裤管被撕开个大口子，露出的皮肤上缠着根黑色的藤蔓，像条勒紧的蛇。藤蔓上的尖刺扎进肉里，渗出血珠，颜色是诡异的墨绿色。
“影藤？”老卡师的脸色瞬间沉了，戒尺“啪”地打在瘦猴腿上，“你去北废墟了？”
瘦猴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躲：“是……是胖虎逼的！他说腐骨林有凝神草，能卖大价钱，非要我们去探路……结果遇到这鬼东西！”
沈砚心里猛地一跳。凝神草！老卡师昨天说过，凝神草能“净化蚀影毒素”，正好能治瑶瑶的寒毒和老卡师后颈的黑斑！
“腐骨林在哪？”沈砚忍不住追问，手背上的螺旋疤痕突然发烫。
“北废墟最里面！”瘦猴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兽皮地图，“那地方全是影藤，会动！会缠人！我们去了五个人，就我活着回来……”他突然抓住老卡师的裤腿，眼睛通红，“老卡师，求您救救我！这藤蔓在往肉里钻！”
老卡师蹲下身，用戒尺挑开瘦猴腿上的藤蔓。藤蔓的断口处流出墨绿色的汁液，像坏掉的菜汤，接触空气后“滋滋”冒泡。沈砚突然想起初中生物课的“寄生植物”——菟丝子会缠绕宿主吸收养分，影藤大概也是类似的原理，靠扎进生物体内吸取灵能存活。
“用火烤。”老卡师突然说，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影藤怕高温，就像……就像你拔木刺前用火烧针消毒，高温能破坏它的活性。”
沈砚赶紧掏出提纯后的晶核，指尖凝出一缕灵能火。蓝汪汪的火苗舔上藤蔓，藤蔓立刻像被烫到的蛇，剧烈扭动起来，墨绿色的汁液“噼里啪啦”往下掉。瘦猴疼得嗷嗷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轻点！轻点！要熟了！”
“闭嘴！”老卡师的戒尺敲在他脑袋上，“现在知道疼了？胖虎让你去你就去？他让你吃屎你怎么不去？”
瘦猴不敢吭声，只能龇牙咧嘴地忍着。沈砚一边用火烤藤蔓，一边观察——藤蔓的扭动频率在变慢，断口处的汁液渐渐凝固，像被煮熟的面条。他突然想起物理课的“热胀冷缩”，高温让藤蔓细胞破裂，失去活性，这跟煮菜时蔬菜变软是一个道理。
“好了。”老卡师突然按住沈砚的手，“再烤就把他腿毛燎光了。”
沈砚收回灵能火，瘦猴腿上的藤蔓已经变成焦黑色，轻轻一扯就掉了下来，留下几个血洞。老卡师摸出愈灵贴贴上，蓝汪汪的灵能渗进伤口，血洞周围的皮肤渐渐泛红，恢复了血色。
“凝神草……真的在腐骨林？”沈砚捡起瘦猴掉在地上的兽皮地图，地图上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个骷髅头，旁边写着“腐骨林，影藤窝”。
“千真万确！”瘦猴喘着气，从怀里掏出片干枯的叶子，叶片边缘泛着蓝光，“这是我在腐骨林边上摘的，老马头说这是凝神草的叶子，能治‘蚀影沉疴’！”
老卡师接过叶子，指尖的灵能一扫，叶子突然发出柔和的蓝光。他的眼神变了，后颈的黑斑在蓝光下若隐隐现，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和沈砚的同时发烫。
“三天后出发。”老卡师突然说，把叶子递给瑶瑶，“丫头，拿着。这玩意儿泡水喝，比你的暖手宝管用。”
瑶瑶眨巴着眼睛，把叶子夹进老卡师的羊皮卷里，像夹书签：“老卡师，影藤会吃人吗？”
“比胖虎还能吃。”老卡师哼了一声，戒尺敲了敲地图上的骷髅头，“影藤的‘触须’能感知灵能，就像向日葵跟着太阳转，它会跟着灵能强的人跑。而且它的藤蔓里有‘蚀影孢子’，沾到皮肤上会发芽，就像……”
“就像发霉的面包！”瑶瑶抢着说，“奶奶说面包发霉了要赶紧扔掉，不然会传染！”
沈砚心里一动。发霉的面包……那就是真菌的繁殖特性！影藤的孢子大概也是靠空气传播，遇到灵能就像遇到养分，开始生长。要防影藤，就得阻断孢子传播和触须追踪。
“做‘灵能屏蔽卡’！”沈砚突然说，抓起地上的铁皮卡，“用提纯的晶核做能量源，银纹画‘法拉第笼’结构，能屏蔽灵能信号！”
老卡师眼睛一亮：“算你没白学物理！法拉第笼……这名字比‘破铜烂铁罩子’好听多了。”
“法拉第笼？”瘦猴一脸茫然，“那是啥？能吃吗？”
沈砚懒得解释，拉着瑶瑶开始动手。他把提纯的晶核嵌进铁皮卡中心，用灵能在卡基上画网格状纹路——这就是法拉第笼的原理，金属网能屏蔽电磁波，灵能屏蔽卡用银纹网格屏蔽灵能信号，影藤的触须就感知不到他们了。
“哥，线画歪了！”瑶瑶举着戒尺当尺子，“比胖虎的刀疤还歪！”
沈砚：“……”
他调整灵能，银纹在铁皮卡上渐渐织成细密的网，蓝汪汪的晶核在中心闪闪发光，像块嵌在铁网上的蓝宝石。老卡师蹲在旁边，用戒尺敲了敲卡基：“边缘加‘锯齿结构’，影藤触须碰到会被割断，就像你刮胡子用的刀片，越锋利越好。”
“知道了。”沈砚用灵能把卡基边缘打磨锋利，突然想起园艺课上老师说的“修剪月季刺”，要顺着生长方向剪才不会伤到手。他把锯齿的角度调整成45度，这样影藤触须缠上来时会被自动划开，而不是卡住。
“搞定！”沈砚举起屏蔽卡，蓝汪汪的光芒透过网格洒在地上，像块会发光的纱窗。瑶瑶伸手去摸，灵能突然“嗡”地一声，把她的小手弹开——屏蔽卡起作用了，连她的灵能都被屏蔽了。
“哇！哥你好厉害！”瑶瑶拍着小手，“比老卡师的戒尺还厉害！”
老卡师的戒尺“啪”地敲在她脑门上：“没大没小！”
傍晚，钟楼里飘起烤红薯的香味。沈砚用提纯的晶核给铁皮炉加热，蓝汪汪的灵能让红薯烤得又快又匀，外皮焦脆，里面流着蜜。瘦猴捧着红薯，吃得满嘴是灰，含糊不清地说：“胖虎……胖虎也会去腐骨林……他说要带五十个人……”
沈砚的心沉了沉。胖虎的人多，晶核也多，要是在腐骨林遇到，肯定会抢凝神草。他摸了摸怀里的屏蔽卡，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和老卡师的同时发烫——他们都明白，这次去腐骨林，不仅要对付影藤，还得防着胖虎。
“怕了？”老卡师的声音带着点嘲讽，“胖虎那蠢货连聚能环都不会画，去了也是给影藤送养料。”
沈砚摇摇头，掰了块红薯递给瑶瑶：“不怕。有屏蔽卡，有你，还有瑶瑶。”
瑶瑶咬着红薯，小脸上沾着薯泥：“哥，我们还可以带‘痒痒粉’！奶奶说痒痒粉撒在身上，虫子就不敢靠近了！”
老卡师突然大笑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后颈的黑斑在火光下淡了不少，露出清晰的螺旋纹。沈砚看着那纹路，突然想起妈妈留下的玉佩，眼泪差点掉下来。
夜里，沈砚抱着瑶瑶躺在铜钟下，屏蔽卡放在枕边，蓝汪汪的光芒像个小月亮。瑶瑶睡得很香，嘴里念叨着“凝神草泡水”。沈砚摸着她胳膊上淡去的寒毒纹，又看了看老卡师帐篷里透出的灯光，手背上的螺旋疤痕轻轻发烫。
他知道，三天后的腐骨林不会轻松。影藤的触须，胖虎的砍刀，蚀影雾的侵蚀……但他现在有屏蔽卡，有提纯的晶核，有会画圈圈的聚能环，还有身边两个最重要的人。
“哥，明天教我画聚能环好不好？”瑶瑶突然睁开眼睛，小手抓住他的手指。
沈砚笑了：“好。教你画个能困住影藤的圈圈。”
月光从通风口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屏蔽卡上，蓝汪汪的网格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三天后，北废墟腐骨林。
沈砚握紧屏蔽卡，瑶瑶抱着暖手宝，老卡师的戒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胖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砍刀反射着寒光。
“走。”老卡师说。
“走。”沈砚说。
手背上的螺旋疤痕，在晨光中亮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