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已经从刚才的激动,转为一种极致的凝重。
四人穿过崭新的走廊,走进位于大楼最深处、安保级别最高的零号保密会议室。厚达三十厘米的合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锁定声,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会议室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金属长桌和四把椅子。墙壁是某种不知名的深灰色吸音材料,连光线都被吸收了进去,显得格外压抑。
魏振国没有坐,他从随身的加密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袋。纸袋上,用血红的字体,印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绝密”。
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苏晚晴面前。
“小苏,”魏振国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沾染了金属的冰冷,“之前那个合金项目,包括利用史密斯传递假情报,都只是对你的考验,或者说,是一场开胃菜。”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直视着苏晚晴的眼睛。
“现在,国家有一个真正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任务,要交给你。”
苏晚晴的手指,落在了那个冰冷的牛皮纸袋上。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魏振国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
“我们国家的第一代核潜艇,‘长征一号’,下水三年了。但是,它从没有进行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航深潜。”
这个消息,让陆长风和陆清瑶的瞳孔,同时收缩。
“为什么?”陆长风问。
“材料。”魏振国吐出两个字,语气沉重如铁,“核反应堆的压力容器,现有的特种合金,根本无法承受长期的高温、高压和强中子辐射。根据我们的极限测试推算,一旦连续高功率运行超过一百五十个小时,压力容器就会出现不可逆的金属疲劳和蠕变,有极高的泄漏风险。”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也就是说,我们的核潜艇,只是一个潜不了多久、跑不了多远的‘铁棺材’!它无法形成有效的战略威慑,在真正的战场上,它就是敌人潜艇面前,一个聋了的耳朵,瞎了的眼睛!”
“这个问题,已经卡了我们整个军工系统,整整五年!”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苏晚晴终于伸出手,撕开了那个火漆封口。
她抽出里面的文件。
那是一份长达上百页的失败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过去五年,国内所有顶尖研究所,为了攻克这个难题,所进行的上千次实验,以及上千次的失败。
每一页,都浸透了无数科研人员的心血与绝望。
魏振国看着她,沉声说道:“我们用你提供的假情报,成功误导了敌人,让他们在‘钛-钒’合金的死胡同里,至少要浪费一到两年的时间。但这,只是为我们争取到的宝贵喘息之机。”
“我们必须在他们发现被骗之前,解决我们自己的核心问题!否则,等到他们醒悟过来,我们的处境将更加危险!”
他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们需要一种全新的、能够耐受1500度高温、300个标准大气压、并且能在强辐射环境下稳定工作一万小时以上的‘超级合金’!”
“小苏!”魏振国死死地盯着苏晚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整个国家,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这份重托,沉重如山。
然而,苏晚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
她的目光,从那份写满失败的文件上缓缓抬起,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燃起了一团熊熊的、名为战意的火焰。
这,不正是她来到这个时代,最想做的事情吗?
用自己的知识,为这个积贫积弱、却又在不屈不挠中奋力前行的国家,锻造出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她将文件轻轻合上,动作平稳而有力。
她站起身,迎着魏振国的目光,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请首长放心!”
她的声音,清脆、坚定,响彻了整个压抑的会议室。
“保证完成任务!”
任务确立,整个实验室立刻进入了战时状态。
苏晚晴和陆清瑶几乎是吃住都在新大楼里,她们带领着团队,开始对过去五年的所有失败数据进行复盘,试图从中找到一条全新的路径。
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而就在她们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第三天下午,一封跨越重洋的航空信,被送到了陆清瑶的手中。
是她那位远在欧洲的导师寄来的第二封信。
信中,导师除了关心她的近况,还在结尾处,像闲聊般无意中提了一句。
“……对了,最近欧洲的理论物理圈子里,出了个有趣的小插曲。有一个关于‘球形闪电约束下的常温可控核聚变’的理论模型,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些讨论。当然,主流学界都斥之为天方夜谭,认为这比永动机还不靠谱。不过,这个模型的数学构建,确实有几分精妙之处……”
陆清瑶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学术圈的趣闻。
可当她的目光,落到信纸的最后一行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信的末尾,导师这样写道:
“……最有趣的,是这个理论的提出者。他不是任何知名大学的教授,甚至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论文。我托朋友查了一下,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在日内瓦一家钟表店打工的华裔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