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带着那枚飞镖和字条回到汀兰轩,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才感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刚把东西藏好,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豆蔻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才人!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侍卫!把咱们院子围起来了!”
沈微婉心里一惊,这么快?她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果然,汀兰轩那个破旧的小院外面,站了整整两排穿着禁军服饰的侍卫,个个腰佩刀剑,面色肃然。这阵仗,别说人了,连只鸟飞进来都能被立刻发现。
紧接着,德安公公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沈美人,皇上驾到——”
沈微婉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开门出去迎接。
萧景渊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脸色不太好看,大步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这个简陋的院子,然后落在沈微婉身上。
“进去说。”他语气简短。
两人进了屋,德安守在门外,豆蔻也识趣地退到了远处。
“怎么回事?”萧景渊开门见山,目光落在沈微婉还有些发白的脸上,“朕刚收到消息,说你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袭击?”
沈微婉从袖袋里取出那枚飞镖和揉皱的字条,递了过去:“在竹林那边的拐角,有人用这个射中了臣妾前面的柱子。”
萧景渊接过飞镖,入手冰凉沉重,是军中制式,但磨掉了标记。他展开字条,看到那三个字,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他问。
沈微婉摇摇头:“速度太快,没看到人。但……除了他们,不会有别人。”
萧景渊当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他捏着那枚飞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他的皇宫里,竟然有人敢动用凶器威胁他的妃嫔!这简直是在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朕已经加派了人手,明面上守着这里。暗地里,也安排了人。”他看着沈微婉,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允许,任何外人不得随意进出汀兰轩。你的饮食起居,朕也会让人格外留意。”
他顿了顿,看着沈微婉依旧平静但难掩苍白的脸,忽然问了一句:
“怕吗?”
沈微婉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深,里面有关切,有审视,也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故作坚强,而是如实回答:
“怕。”
她怎么可能不怕?那飞镖是擦着她袖子过去的,差点就要了她的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害怕,会恐惧。
但她看着萧景渊,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声音也清晰起来:
“但是皇上,臣妾更怕……真相永远石沉大海,我娘和我外祖父,死得不明不白。”
害怕和坚持,在她身上并不矛盾。
萧景渊看着她。她站在这个破旧昏暗的屋子里,身形纤细,脸色苍白,明明刚刚经历了生死威胁,眼底却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倔强,清醒,又带着一种脆弱的坚韧。
他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他抬起手,越过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君臣距离,轻轻拍了拍沈微婉的肩膀。
动作有些生疏,甚至带着点僵硬,但那一下触碰,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有朕在。”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是一种承诺。
说完,他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逾矩从未发生。他转身,脸色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冷峻,对门外的德安吩咐:“按朕说的办。这里,给朕守好了。”
“奴才遵旨!”德安连忙应下。
萧景渊没再停留,大步离开了汀兰轩。
沈微婉还站在原地,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拍的温度和力度。很轻,却莫名地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点。
她看着窗外那些明晃晃的侍卫,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算是被皇帝彻底划到了羽翼之下。虽然前途依旧凶险,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