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跳动,赵源看着床上的沈清,肤若凝脂,唇若樱瓣,鼻若琼瑶,身姿窈窕,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林晓星皱眉地呢喃了句,赵源紧张地深吸一口气,迅速地缩回手。
好在林晓星只是伸手挠了挠脸颊,翻过身接着入睡。
赵源如释重负,却不敢再捉弄,他目光终于被桌案上那抹泛白的纸角勾了去。
烛火明明灭灭,将纸条边缘的褶皱映得清晰,他轻手轻脚给林晓星掖好锦被,才转身走向桌案。
指尖捏起纸条时,那未干的墨迹还带着丝微润的凉意,“明日大理寺,有诈,勿去”七个潦草字迹入眼,他眉峰瞬间拧紧——这笔锋遒劲、收笔带钩的写法,分明是靖王的手笔。
靖王与他自幼一同长大,虽近年因朝堂立场渐生疏离,却绝无可能用这种匿名方式传递消息。赵源指尖摩挲着纸条边缘,烛火下,那纸纤维间隐约沾着的一点金粉,让他瞳孔微缩——这是内宫专供的云纹纸,寻常宗室都难得一见,靖王若真要传信,断不会用这般容易暴露身份的物件。
“呵,”他低嗤一声,将纸条揉在掌心,指节泛白,“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昨夜盐税案的卷宗突然失窃,今日大婚便有假大理寺官员闯府,如今又来这么一张“提醒”的纸条,步步都像是在将他往“畏罪潜逃”的路上逼。而能同时调动内宫用纸、伪造大理寺令牌的人,除了那位高居龙椅之上的陛下,还能有谁?
赵源转身看向床榻,林晓星睡得正沉,嘴角还微微张着,额前碎发被呼吸吹得轻轻晃。他想起方才扶她拜堂时,她攥着裙摆的指尖泛白,想起她听到“办案”二字时,后背瞬间绷紧的弧度——这女人虽蠢得通透,却也无辜得很,不该被卷进这皇室倾轧的漩涡里。
窗外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天。赵源抬手解下腰间佩剑,剑穗上的玉珠碰撞,发出轻响,他却突然顿住动作——若明日他真不去大理寺,陛下便有了“抗旨不遵”的由头;可若去了,便是正中下怀,指不定等着他的是什么天罗地网。
唯有一条路可走。
他重新系好佩剑,走到床榻边,俯身凝视着林晓星的睡颜,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终究还是没落下,只低声道:“等我回来。”
话音落,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洞房,廊下灯笼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侍卫见他出来,立刻躬身:“世子,要备车吗?”
“备最快的马,去宫门。”赵源声音冷沉,目光扫过夜色深处,“另外,派人守好洞房,不许任何人靠近。”
侍卫应声退下,不过片刻,马蹄声便划破了镇国府的寂静,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的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份奏折,目光却并未落在纸上,皇后站在一旁,手里端着茶具,轻声道:“陛下,赵源那边……真会来吗?”
皇帝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他会来的。镇国公手握兵权,朕若不削去他的羽翼,夜不安寝。赵源这孩子,最是重情义,他不会让镇国府因他蒙羞,更不会让那个林家姑娘受牵连。”
皇后还想说什么,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启禀陛下,镇国府世子赵源,在外求见。”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奏折扔在案上:“让他进来。”
赵源走进养心殿时,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他径直跪下行礼,声音平静无波:“儿臣赵源,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皇帝抬手,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深夜入宫,可是为了明日大理寺之事?”
赵源起身,抬眼直视着皇帝,不卑不亢:“陛下,儿臣今日大婚,却有假官闯府,惊扰宾客,此事恐有损皇家颜面。儿臣想来问问陛下,那‘盐税案’究竟是真是假?那闯府之人,又究竟是谁派来的?”
皇帝闻言,脸色微沉:“赵源,你这是在质问朕?”
“儿臣不敢。”赵源垂眸,却依旧寸步不让,“只是镇国府世代忠良,绝无可能涉及贪腐。儿臣想请陛下给镇国府一个清白,也给儿臣一个交代。”
皇后见状,连忙打圆场:“世子,陛下也是为了查明真相,才会让大理寺介入。你明日去一趟大理寺,把事情说清楚便是,何必深夜跑这一趟,惹陛下烦心。”
赵源抬眼看向皇后,目光锐利:“皇后娘娘,若去大理寺是自投罗网,儿臣也该去吗?”
皇帝猛地拍案,龙椅扶手被震得作响:“赵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臣只知,”赵源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昨夜卷宗失窃,今日假官闯府,如今又有‘提醒’纸条,这一切都像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儿臣若去了大理寺,恐怕再也回不来了。陛下,您真要让镇国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吗?”
皇帝盯着他,眼神复杂,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跳动的声音。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儿臣只求陛下查明真相,还镇国府清白。”赵源俯身,再次叩首,“另外,儿臣恳请陛下,明日暂缓大理寺问话,容儿臣找出幕后真凶。”
皇帝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好。朕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之内,你查不出真相,休怪朕不念旧情。”
“谢陛下!”赵源叩首起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走出养心殿时,天已微亮,东方泛起鱼肚白。赵源翻身上马,马蹄声踏过青石板路,朝着镇国府的方向而去。他知道,这三日,便是决定镇国府生死存亡的关键,而他,绝不能输。
回到镇国府时,洞房的门还关着,侍卫见他回来,连忙躬身:“世子,夫人还在睡。”
赵源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林晓星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他走到床榻边,俯身看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眼底的冷冽渐渐褪去,只剩下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或许,这趟浑水,他不仅要护住镇国府,还要护住这个睡相难看,却能让他心头变软的女人。